18.凶兽

    后来还是安歆的电话帮虞清欢脱了身。

    沈氏集团总裁办的风格和他的主人一样，简单纯粹的黑与灰，沉稳硬朗。

    纪沉昭带安歆去吃申荣富安的下午茶，路过沈氏，顺便找沈崇景谈点事。

    沈崇景的助理都是人精，看出安歆有些蔫，就端了杯常温的苹果汁。

    安歆喝完舒服许多，又在沙发上眯了一觉。

    睡醒后沈崇景纪沉昭还在谈，她无聊，就想给虞清欢打个电话。

    虞清欢接的很快   ———

    安歆：“今天还回江北吗？”

    虞清欢：“刚吃完饭，这就回。”

    安歆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她看了看书柜里的水晶座钟，确认是下午三点。

    “刚吃完午饭？”

    “嗯，有客人。”

    虞清欢斟酌了下，称呼周少煊为客人。

    安歆先是觉得虞清欢语气不太自然，又想起前几天说到虞家伯母催着相亲的事，一时间没控制住音量，大笑起来，“你不会真的在相亲吧？”

    ………有那么好笑吗？

    周少煊还在，虞清欢也不好详细描述现在的状况，她忍住马上给安歆屁股来两巴掌的冲动，清清嗓子，正正经经答：“嗯，见面再说。”

    那声“嗯”很轻，安歆顿了顿，反应过来应该是人还没走不好说什么，于是“噢噢噢”答应着，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交代：“方便了就回电！”

    这才挂断。

    挂断后才察觉安静   ———

    沈崇景和纪沉昭原本在聊新西兰的光伏储能项目。

    纪氏深耕能源业，除了拥有产业链垂直整合的综合服务优势，还具备储能系统集成解决方案设计能力。前段时间，新西兰当地某家企业主动发出邀请，希望能共同合作，帮助当地清洁能源发展，加快能源结构体系转型。

    纪沉昭知道趁势抢占海外储能市场是个好机会，但终归不是小数目，上百亿砸进去，还是问一问沈崇景才放心，毕竟不是谁都能翻手云覆手雨，接连缔造商业神话。

    其实已经聊得差不多了，说到沈氏在奥克兰市中心刚建的子公司大楼，纪沉昭开玩笑，让沈崇景把地方让给他扒了建厂。

    沈崇景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放下笔，斜睨过去：“      惠灵顿那块闲着的地本来没想好做什么，现在看储能确实是个不错的赛道，不如建个超级工厂，生产大型新能源储能装置，要不要公平竞   ……”

    纪沉昭越听越不对，反应过来立马截断话头，“      诶诶诶诶！不了不了崇哥，建筑业百货业矿业电子业零售业电业油业贸易业等等等还不够您忙吗！”

    “扯什么公平竞争？您出手有公平一说吗……”

    “怎么不公平？”沈崇景喝了口咖啡，“沈氏还没涉足过储能，怎么算都是我比较吃亏。”

    “您是没做过储能，可缝隙市场一个没放过！”

    纪沉昭给自己拿了根烟   ———

    前段时间市面上出现一种新型铜箔，以高分子PET材料作为“夹心”层，质量更轻，对电池的能量密度提升很大。纪氏对接了几家供应企业，其中有家刚成立不久，却拥有磁控溅射等许多尖端设备，价格也比别家低了不少。商场竞争残酷，本以为有诈，结果查来查去，实际控制人是沈崇景。

    “送上门的生意都不要？纪总好大架子。”沈崇景背靠黑色皮质座椅，姿势闲散。

    “要要要！那能不要吗？”纪沉昭嬉皮笑脸，他当然知道沈崇景的用意，不过开开玩笑过过嘴瘾。

    “一会儿请您去您的酒店喝茶，权当谢礼了。”

    “这算什么谢。”纪沉昭把玩打火机，“平野开走我辆车，车库里显空，你那辆Senna刚好停的下。”

    纪沉昭：“？”

    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他等了很久才拿到的，还是他最爱的知更鸟蓝。

    被狙击瞄准镜锁定的危险感暴增，纪沉昭想迅速逃离战场，脑子规划路线的同时敏锐捕捉到安歆那句   ——在相亲！

    谁在相亲？

    清欢在相亲？

    打开了个把小时的话匣子，关上只需一瞬间。

    安歆不出声是因为在等虞清欢具体消息，纪沉昭突然沉默是因为捕捉到沈崇景眼里倏忽而过的情绪。

    作为一起长大生死相随的兄弟朋友，纪沉昭对沈崇景的了解还算全面。

    如果说那两年之前，他是个风光霁月的天之骄子，虽然倨傲自持，但有血有rou。

    那么现在，看似温润克己的上位者，实则居高俯视cao控一切。

    他毁灭过，因而暴戾成了本能，像凶兽浑于天地，寡情淡漠，有欲无爱，就连和华妍分手，也不见大的波动。

    想到这些，在去上锦府的路上，纪沉昭很认真地说与安歆   ———   在他看来，虞清欢和沈崇景保持现在这种关系，没有更进一步，未必是件坏事。

    安歆不能理解，缠着纪沉昭问为什么。由车水马龙行至人烟渺渺，纪沉昭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的荷塘，只答了句，“崇哥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