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裴钰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回头确定看不见人她才停下了脚步。 “不过，我为什么要跑啊！”裴钰一琢磨觉得自己跑实在是没道理，掉马而已，谁出去玩还没几个马甲了，更何况胡说八道是她作为一个女生该有的自我保护意识啊。“亏了！”今天那位徐老师比昨晚上还帅。 怪只怪她天生恐惧老师这种生物吧，更何况她出来的第一要务是找俞瑭，这小子真奇怪，裴钰觉得自己好老，完全抓不住这孩子的‘点’，“我可认真找了哦，是没找到，我要回家了。”在自我安慰这件事上裴钰一个顶俩，回小区的路上她还十分戏精的将手团成喇叭的形状，不大不小的声音喊着‘俞瑭、俞瑭，你在哪儿啊！’ 怎么看都不像在找人，像是、像是在找走丢了的，还不太得宠的猫猫狗狗！ “裴钰，你干嘛呢？”圆圆站门口看了很久裴钰，也没看明白她在干嘛，找东西？找人？“神叨叨的，你又整什么新花活儿啊。” “我在模仿招魂，魂兮归来～”瞧裴钰又是合十作揖，又是在空气中抓抓的样子，圆圆十分配合的笑出了声。“很有意思吧。” “嗯，不过，今天回家么。” “当然了，想死我的大房子了，而且我好久都没上网站直播了，肯定跑粉无数！” 裴钰觉着自己也不用拿什么换洗衣服，拉着圆圆打了辆车就回家了，俞瑭冲出去冷静完回来，就听说裴钰刚去找他了，一时间心里又惊又喜，环顾了一圈发现沙发上只有自己的外套，他又疑惑了，既然是找自己，现在自己都回来了，她人呢。 “还没回来呢。”俞瑭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听完后他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追出去了，可惜，找了一圈他也没找到。 “不是说找我么，总不能没找到人就走了把。”只这样想了一秒，俞瑭就深深地谴责了自己，裴钰虽然混蛋了点，但还是很有责任心的，虽然找他这件事和责任毫无关系，但他还偏偏就将二者划上了等号。 “我可以发个微信。”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条微信的结局是石沉大海。 “刑燃，市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刑燃来北城小半个月了，撇开偶遇裴钰这事，他本职工作进行的倒是挺顺利，照理说，李郡生不该再过问，现在案子以及升级，他再过问就不合适了，只是王定维他们夫妻俩一直挺担心刑燃。 “算了，说说你现在什么情况，吃住都还能接受吧。”刑燃是挺纠结怎么和李郡生绕过工作话题的，李郡生既然没再追问，他也乐得自在，话了几句家常就结束了对话。 “你家人？”吴家宇瞧刑燃这眉头舒展的样子，估摸着大差不差。 “我老师。”刑燃没抬头，继续着手上的事，吴家宇也不是爱追问的人，点到为止的笑了下又继续说了“目前，我们的人已经把他们走私交易的几个据点都确定下来了。下午开完会，分完行动小组，就正式启动项目了。” 刑燃还在等吴家宇下面的话，但对方却像没了下文一样，他有疑惑，放下了手里的正在画着的卫星图，“怎么不继续说了。” “就是、要配枪的。” “知道了。” 吴家宇不知道刑燃之前的事，本来以为自己说完他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刑燃不仅面无表情的，一双眼睛里更是没什么波澜，回答完他的话后，抬手轻点了两下桌面就又继续在捣鼓他的事了。 倒是显得他有点‘大题小做’，看着阳光里刑燃的背影，吴家宇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复而又清了下嗓子，北城的气候一到这个季节就特别的干，刑燃听着吴家宇在那‘咳咳’个不停，无意识的一张脸就皱到了一起，拿起水杯猛喝了两口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嘴唇好像起了点皮，赶忙他就摸出了抽屉里的润唇膏，涂完他又照了下，嗯，好多了。 吴家宇不知道刑燃这些小举动，感觉嗓子舒服了才继续说“刑燃，你摸过枪么。”问完他就觉得自己有点蠢，能从各个市调过来的能没摸过枪！他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一根筋的刑燃没想那么多，一边画图一边笑着说了句‘我是神枪手。’ “那神枪手什么时候给我露一手。’ ‘那神枪手什么时候给我露一手？’ 同样的话，不同的两个声线跨越了两个时空在这一刻发生了重合，恍惚又温暖的感觉烫的刑燃耳朵热。绘制了几天的区域图刚落下了最后一个墨点，耳朵的温度好像还在上升，看着阳光打在区域图上形成的橙黄色三角，他脸上的慢慢的泛起了笑容。 摩挲着那片小三角，抬手落下一个圆，刑燃朗声说了一句‘很快’。 看不到刑燃的表情，但他声线里透露出来的感染力让吴家宇坚信，此刻刑燃心情一定很好。 “好啊，那时候看你给我表演。” “好” 这回吴家宇看清楚刑燃的表情了，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树杈射进玻璃窗，将站立在那的刑燃笼在斑驳的影迹里，利落的短寸边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好’时，嘴角微微翘着，露出一颗歪歪的犬牙。 当兵的人站得笔直，胸前的徽章亮的晃眼，不知怎得，吴家宇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很久以后，他在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可惜’。此时他只是怅然了一瞬，走到刑燃面前抬手给了他肩膀一拳。 “你小子，怎么这么爱耍帅。” 被吴家宇这么一呲，刑燃也不生气，。 “我这是自信。” “刑燃，你好臭屁。” “小裴同学， 虚心一点啊，你要摆正心态啊。” “好吧，那我摆正心态。” 刑燃很满意裴钰的乖巧，“孺子可教啊，裴钰同学。”刑燃给裴钰调整好了护目镜的位置，又将女孩的手抬了上去，“这样省点力，不然你举一会儿就累，气枪也很考验人专注力——”刑燃站在女孩身后，扶着女孩的稳稳的，除去他爱喋喋不休这点，裴钰还是很满意的。 ‘砰’， “6环，行啊，小裴同学。” 裴钰放下枪就仰着头看着刑燃笑“名师出高徒，谢谢刑警官指导。”刑燃颇为拿乔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故作深沉的点了下头，就破功抬手将裴钰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翘着人要发火，没给她发作的时间，低头就在女孩唇上印下一个吻。 刑燃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脸上始终都带着浅浅的笑，这次不一样了，他知道的。再也不用漫无目的，再也不用一遍遍的失望。又来到了上一次‘偶遇’裴钰的地点，刑燃不似上次那么无措，降下车窗，看着站台的位置，只听他喃喃出声“很快。” ‘陷在回忆的人是痛苦的。’ “不痛苦，我记忆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幸福。”刑燃是这样告诉那位心理医生的。 刑燃来做治疗有一阵子了，二人早就熟成了好哥俩，叶鸣知道刑燃是个粗线条，说不上几句甜蜜话的性格，但提起那位前女友时，他总能无师自通的将那些情话信手拈来。 “叶鸣，我一点都不怕死。”刑燃后面的话没说，但叶鸣也能知道。 “你很快就能拿起枪。” “嗯，我是神枪手。” 即使坐在沙发里，刑燃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第一次见刑燃的时候，叶鸣实在无法将这样一个爽朗硬气的男生联系到ptsd上，刑燃推门进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句“叶医生你好。” 那一刻，叶鸣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被工作摧残的不行的PTSD患者，毕竟他可没这么多激情。 那次事故后刑燃很久都没能再拿起过枪，也听不了任何枪鸣的声音，王定维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是应激，当时刑燃觉得自己真怂包啊。 但子弹贯穿他身体的时候他除了疼，心里最大的感觉就是害怕，怕死么，是也不是。 昏迷的时间里，他做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只是梦的结尾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刑燃，你要是像电视剧里一样死了，伤了，失忆了，我转头就找个新男友，比你好一万倍，我是不会为你哭的。’ 有人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里那些彩色的，喜怒哀乐的都会褪成风化的黄，最后再一点点消失，刑燃一次都没有认可过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定有一个叫做‘裴钰APP’的软件，打开软件，就能看到所有的裴钰相关，随着时间技术系统的升级，他的‘裴钰APP’也在升级，从720p升级到4K蓝光，从杂音升级到杜比环绕。 ‘说不定她已经找新男朋友了。’ ‘我不在乎。’ ‘怎么，你准备当男小三？’ 叶鸣这么说的时候，刑燃沉默了一瞬就又笑了起来‘我没看过这种类型的书，男小三和女小三一样cao作么？’ ‘你瞧瞧你这话说的哪有一点人民公仆的样子。’叶鸣的话说的恨铁不成钢，刑燃就只是笑，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二者的共通性。 “裴钰，很快。”今日的裴钰app只播放了一小会儿，刑燃就克制的点了退出键，漫长的红灯，并没有让刑燃产生焦躁的情绪，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下班在电梯里听到同事们的讨论。 ‘我也觉得咱们北城的红灯很长！要不是那个教授投诉，我都要发动我家里人投诉了！’ “十秒、五秒。”红灯上的数字闪烁着扎眼的红，“一秒。”绿灯跳转的一瞬，刑燃轻声说了一句“我觉得不算长，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