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小高总他是——”林亮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他说：“老板，小高总有被人标记过吗？” 高启强皱眉，他不喜欢这样与别人讨论，对高启盛的保护欲让他下意识地绷紧心里的一条弦，他克制住要攻击的信息素，“是。” “诱导发情，标记，然后让小高总……”看着高启强的表情，林亮把后面两个字咽下，“这样审判的时候，不适用死刑。” “但是永久标记后没办法洗掉。”高启强烦躁地转了两圈，哪个Alpha能配得上他弟弟？不，Alpha没一个好东西。 “老板，是谁都无所谓的。”林亮的话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向，高启强停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亮没有害怕的情绪，但还是垂下眼帘，没再多言。 高启强竟有些想笑，不知道是谁更大逆不道。林亮怂恿他和血亲胞弟上床，而他自己呢，也从来没考虑过弟弟的离开，从来没有考虑过将弟弟交给任何一个Alpha。 “我叫他回来。”高启强焦躁地捋捋头发。 “我去准备。”林亮识趣地带上材料离开，他看自己的老板颓然地坐回皮椅，关上门给高启强留下独处空间。 高启盛听着高启强说他与林亮的商量，从林亮的投诚到从旧从轻、栽赃陷害，再到最后关于Omega的性别，以及叫他回来的事。 不夸张地说，高启盛脑子里确实嗡嗡作响，高启强说得有些含糊，可他立刻想明白了。审判时怀孕的男女不适用死刑，而且高启强话里的意思…… 我x，亏大了。 高启盛感觉自己这个亏吃的，可比小灵通亏本的亏大多了。 他不喜欢自己Omega的身份，至少于过去这个性别带来的都是麻烦。不是没有想过要哥哥标记自己，哪怕是临时的也好。可他怕高启强讨厌自己，在曾经的小家里他似乎也不需要以此来证明什么，于是便将不能言说的心思压埋进厚厚的，最终没有提起过。直到后来，他似乎没什么资格再提起。 或许是难过与嫉妒，他几乎下意识地回避这些与性有关的事。因此除了打抑制剂，高启盛常将自己当成Beta来看待，高启强曾经为此说过他，希望他能更小心谨慎一些。 当然啦，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说的就是高启盛，在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中，他甚至把这视作吸引哥哥注意力的一种手段。 “……我说不出口。”他听见哥哥这样说着，难怪回来时高启强的目光闪躲。哥哥从来没有骗过他、放弃他，是他自己想岔了。 “那时候是不是很害怕？十五年的每天我都在想，如果那时候和你说清楚，一切都会不一样。” 直到现在高启强还是无法面对那一天，他的世界与支撑起的天在一瞬崩塌，他再也没有穿过白色西装，也没有吃过曾经喜欢的猪脚面了。他没有给弟弟最后一个拥抱，可再干净再洁白的衣服高启强也能看见上面暗红的痕迹，正如那碗面，只能尝到满口硝烟与血腥。 小盛该多疼啊，高启强不敢想象，以为自己被放弃的弟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能给予的所有奉献给他。 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些事上犯傻呢。 “阿盛，要听话，你要什么都好，哥什么都给你……” 肩头传来一点湿润，单薄的病号服被打湿，尽管高启盛飘在空中时见过他哥哭，可他哥的眼泪真在他面前滴落，他还是心慌。 “哥，哥，是我错了……” 高启强佝偻着身体，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向来沉着冷静、在他面前通天达地的人，度过暗无天日的十五年后，将心剖开递到他的面前。苦涩的海水涌入，过多的信息素满盈透骨酸心，带来轻微的窒息感。 回忆起高启强趴伏在自己棺材上哭的时刻，就像濒死野兽的哀鸣，是啊，明明全部都已经安排妥当，可被他搞砸了，高启盛喃喃道：“你别哭了啊，是我不乖，总给你添麻烦。” 说着自己也落下泪来，被如此偏爱的喜悦与甜蜜被苦涩的自责冲淡，如果没有这次的重来，在曾经的时光里的高启强将永远因为自己痛苦，他好像又做错了，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下高启强倒慌忙安抚起来，用手一下下顺着高启盛的脊背，“不是你的错，是哥哥不好，要是直接告诉你你就不会误会，那时候一定吓坏了……哥不会不要你的，不哭了。” “……” 过了许久高启盛的情绪平静下来，略有些低落的模样，高启强不忍再问些什么，便想让他继续休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弟弟的身体健康，不好好养养怕是要落下严重的病根。 “哥，”被他塞进被子里的高启盛抓住他的袖子，“你要走了吗？” “我去做点吃的，跟着你的那个夏普和我说过，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怎么吃东西？” “啊……”高启盛的眼神往边上飘了飘，“哥你这样不太方便吧，而且医院里应该没有厨房，随便让人买点东西进来就好。” 高启强伸手弹了一下高启盛的额头，“你cao心这些干什么，好好躺着。我问过了有厨房，不方便叫夏普过来帮忙。” 你使唤他还挺顺手的，高启盛在心里嘀咕，不再纠结这个，看哥哥撑着身要坐会轮椅上，他说：“哥，你不问问……孩子吗？” 高启强的动作停下，“你要是想养就留着吧，哥又不是养不起。但是，”他顿了顿，“那个让你怀孕的人不能留着。” “……啊？”高启盛被这话弄得一噎，不知道怎么往下坦白，本来就是他自己，额，偷偷弄出的事，他哥的态度……要不还是先不说了？ 在他思索时，高启强大概是误会了，他又挪近了一些，坐在高启盛身侧低头看他，“小盛，听话。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哥把人处理掉，你跟哥回去，哥陪着你。” 高启盛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不该笑但是在心里直乐，“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我怎么不知道，”高启强提高声音，尽管极力克制，但对Alpha来说自己的占有物被人触碰是件无比愤怒的事，他很生气。可弟弟虚弱成这样，高启强不愿责怪他，觉得他被别人骗了，是自己零六年那段时间不够关心小盛。他在心里过了一遍折磨人的法子，表面上只对高启盛说：“他连标记都不给你，也不管你，你别被骗了。” 说完高启强感觉语气太过强硬，又放软声音说道：“乖仔，那帮Alpha没一个好的，哥怕你受伤，跟哥回去好吗？” “噗，哥，你不也是Alpha吗？”虽然他哥说的时候表情严肃，高启盛还是没憋住笑得乐不可支。 “你哥我是什么好人吗？”高启强没明白弟弟在乐什么，但高兴总比哭好，他无奈地说道：“Alpha不都是那样。” 高启强对Alpha的第一印象来源于父亲，在还未丢掉工作的时候那男人还算是不错的Alpha，可很快，与工作一起失去的还有尊严。被无比看重的尊严的碎裂让男人破罐子破摔，他沦落到与旧厂街的混混Alpha般，不再重新振作，而是喝酒、打人，将日子过得昏蒙。 旧厂街其他的Alpha，好的靠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坏的靠着第二性征在这里做些压迫人的勾当，渐渐能留下来的也就那几个。高启强从来都让小盛躲着他们走，后来弟弟分化后他的担忧更甚，怕弟弟性别暴露后被那些混混欺负，所幸在读书的高启盛基本遇不见那些人。 等发家后，高启强能遇到的Alpha更多，身居高位的也不少。大多是些表面上光鲜、私底下糟糕的衣冠禽兽，有些在其他事上公允无私，在白金瀚内各个像牛鬼蛇神。里面的腌臜事他一清二楚，也是在那时高启强真正明白Omega可能遭遇什么，惴惴不安的内心越发如坠深渊。 盯视Omega的眼睛太多。即使有法律禁止，可太值钱、利润太大。年岁小的干净的Omega，往往能拍卖出天价。被标记过的虽然价格低上许多，可同样是一大笔钱。世上亡命徒多如牛毛，绑架他们的大团伙小团伙自然前赴后继。 没被标记过的Omega被买走被包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有标记过的Omega大多被锁于风月场所，有人包上那么一段时间，腻后随意抛弃，便只能被安排去接待其他客人，次数多了越来越不值钱，最后，直到被玩废，死掉丢弃。 至于标记过他们的Alpha，专门的团伙要绑一个Omega不会轻易出手，时常蹲守上个把月，把能摸清的都摸清。富贵人家的Omega自然排除在目标之外，动的大多是些不会溅起水花的普通人家，哪怕是Alpha，这些不够强的Alpha，也能一同绑来。总有些心理扭曲的人乐意买单。 那些富贵人家的Omega倒不至于沦落于此，可被当做联姻工具也是常事，还有些交际花般流转于各种宴会，下流的、隐晦的、心照不宣的。 即使过去十五年，这些遭遇依旧不少，换个名目换个外壳还能继续，大城市不好绑人就去小城市去偏远山区，为了利益他们不会停下来的。何况躲在背后的是Alpha，掌握世界最多资源的Alpha。 高启强绝对不允许弟弟沦落到这般境地。 在这个恶劣的世界里，你还能去哪里呢？ 所以他要往上爬，通天塔爬得越高，撑起的天越大，他越强，他的小盛就越安全。 他从来没有信任过陈泰便是因此。没经历过陈泰用程程压他前，高启强还会认为陈泰有一些真心，可那时候他就明白，如果陈泰发现了高启盛的性别，绝对会要他用高启盛去换些什么。更不要提后来，他甚至恐惧陈泰会对高启盛下手来报复他。 只是没有等他将陈泰踢下去，高启盛就因另一种原因离开。 高启强没有说多少，只举了几个例子，他握着高启盛略凉的指尖说：“他们会伤害你的，乖仔，留在哥哥身边吧。” 他分不清自己对高启盛的感情，那些不同的爱混杂在一起，一如层层叠叠的身份——弟弟、孩子、伴侣，厚重而无法抽离。可怎么样都好，哪种爱都好—— 为了保护你。 “哥什么都能给你。” 不论是钱、权、爱、还是性。 一些不能言明的话语在舌尖滚动，最后被咽下，高启强摩挲着那只修长的、纤细的、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揉得热起来。 留在哥哥身边。 还真是把所有Alpha骂了一遍。 高启盛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今天他几乎被高启强的话砸晕了，他哥以前不说这些，又老把他往外推，高启盛总以为自己要被高启强排除在小家之外，原来不是啊。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对哥哥这么重要，明明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还老做错事。 好高兴…… “那要是以前的时候，没有那件事的话，我想找别的Alpha哥你是不是也不会同意啊？” 他倒没有一点这种想法，毕竟高启盛对别的Alpha几乎一视同仁的烦，但他有些好奇就是了。 他也想再确定多一点，尽管回答可能不尽如人意。 高启强低着头沉默半响，他的声音很轻：“……有谁能保护好你呢？我怎么可能放心。” 所以我等着也一样对吗？ 高启盛笑容消失。 我x。 让你嘴贱，这可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说完略显忐忑的高启强对他的变脸十分担忧，“阿盛，哥只是……” “我的孩子……哥，你还记得那时候，就是我走之前的那天吗？” 高启强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他想了想，“记得，怎么——” 高启强停顿住了，那天晚上他只记得喝了点酒，后面就完全没了记忆。 高启盛提到肚子里的孩子……？ 高启强：？？？ ＊ 看着高启强转着轮椅落荒而逃的背影，高启盛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摸了摸微微隆起腹部，他还是想把孩子留下，不仅是因为这是哥哥的骨rou，还因为—— 摆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高启盛伸手拿过，掀开一看，确实是他想的。 亮起的屏幕上是伯特伦的名字。 高启盛按下了接通键。 ＊ 门外的高启强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则简讯，林亮：抵达医院。 他却不太在意，回望被自己关上的病房门，手机里传出沙沙的响声。 “下午好，先生。” 下午好，小盛。 TBC ＊强伯：（落泪） 盛：！哥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哇?? 强伯：（眼泪憋回去）不哭了乖仔，都不是你的错 哥不哭了，你就说是不是有作用吧。 ＊脑子：你要睡了吗？ 高启盛：是的。 脑子：你哥愿意x你，但是你跳下去了。 高启盛：（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CPU烧炸了的强伯：带着轮椅逃窜 但是放了窃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