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阴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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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伏在傅红雪的背上。傅红雪已不是活人,叶开感觉自己和他肩背相贴的部位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他怀里塞了一大块冰。叶开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傅红雪立时偏了偏脑袋。 “我叫不醒你,所以直接背你出客栈了。” 叶开惊讶道:“没人看到你?” 傅红雪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叶开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傅红雪一定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他不愿说罢了。傅红雪带他走在一条非常偏僻的羊肠小道上,此处离人声鼎沸的街市十分遥远,仿佛已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叶开艰难地抬起手,哈了一口热气让自己暖和起来。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浑身冰凉,靠在傅红雪身上更是雪上加霜。他头脑昏沉了一阵,才猛然想起还未告诉傅红雪去找崔玉真的路怎么走。 “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傅红雪居然点点头:“如果是玉箫道人的弟子,她们只会住在一个地方。” 叶开有些纳闷道:“莫非那玉箫道人又是你的老熟人?” 傅红雪语气平淡地回道:“熟人谈不上,我与她交过几次手。” 叶开闻言神色一凛,来了兴致:“哦,结局如何?” 傅红雪道:“他输了。” 叶开继续追问道:“每一场都输了?” 傅红雪不语,只是点头。 叶开不禁感到惊讶万分,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们二人交手,竟然彼此都没有死伤。” 傅红雪纠正他道:“他受伤了。” 叶开一听就乐了,若不是双手无力,此时已经拍掌称快:“他也有败给年轻小辈的时候,想当初他以位居百晓生兵器谱第十的威名镇压武林新秀,算是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敢挑战他。” 傅红雪心生奇怪地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叶开摇头,想到傅红雪看不见,便开口道:“也许那时我在边城。” 傅红雪脚下一顿,叶开在他背上颠了颠:“边城?” 说到这个词,叶开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不错,边城是我的故乡,就在关东。” 傅红雪默默了半晌,略显沉郁地道:“边城亦是我的故乡。” 叶开又惊又喜,对他道:“你从小在那里长大?” 傅红雪道:“不,我在那里出生,却是在神山长大。” 叶开了然道:“我出生后就被带往黄山,十八岁才回到那里。” 边城,那是它的名字,还是它的代号?然而只要人到了关东,到了那片广袤的大漠,就知道那一定是边城。它仿佛无形的丝线,坚韧异常,紧密连接素未谋面的故人。故人未必须相识,因为所有的情与仇,最终都将在边城生根发芽。 傅红雪和叶开都未曾设想彼此是同乡人,要想在这长安城遇见来自边城的人,犹如大海捞针。尽管傅红雪称不上真正的人,但叶开仍然觉得与他亲近许多,他赛雪欺霜的面孔也顺眼了几分。 话说到此处,叶开难免憋不住想再问下去:“那你到边城所为何事?” 傅红雪竟然没有拒绝回答:“寻我的杀父仇人。” 叶开的声音渐低,像是在引诱他:“那你找到了吗?” 傅红雪淡淡地道:“我杀了他。” 叶开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却并未挑明:“杀了就好。” 过了很久,叶开甚至不知道他们走出了几里路,离崔玉真的容身之处还有多远,连当空的太阳都稍稍西斜了,傅红雪才再次出声道:“但是我后悔了。” 叶开近乎昏睡过去,听到傅红雪的声音又强打精神,道:“你不像是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的人。” 傅红雪冷笑道:“若我没有杀他,我就不会死。” 叶开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原来是玉石俱焚,看来你还是想活着。” 傅红雪却道:“因为死在他手里,不值得。” 叶开道:“那什么又是值得的?” 一时间,他们二人均是沉默不语。傅红雪一步接一步走着,他们从平地来到了小山坡,下了坡便远远望到一处灯光微弱的宅子。 玉箫道人是回了东海星宿,还是趁人不觉时悄悄来到长安?没有人知道崔玉真当下还在不在这房子里,屋内有没有别的道姑。 风渐渐起了,小径两侧的树冠时快时慢地摇动,被吹拂而下的树叶积了满地。傅红雪的脚踩过,就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四周十分寂静,听不到任何鸟鸣,更别说人声。 叶开贴得更近,他本意是为了取暖,不想傅红雪身上的冷气便无孔不入地钻进他怀里。叶开的伤口又崩裂开,他们带的伤药已完全不够,只得拿纱布捆紧防止血流得太快、太凶。失血和低烧令叶开的脑袋发热,身体却是冰冷的,几乎和傅红雪是同一个温度。冷热交加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原本挂在傅红雪胸前的双臂往旁边滑开。 傅红雪及时将他往上颠了一下,叶开转醒过来:“到了?” 傅红雪道:“快到了。” 那风声似乎化作了鬼神的哭号,在耳边呼啸,有无形的魂灵在四周游荡徘徊,虎视眈眈。傅红雪加快步伐,他必须在叶开晕厥之前赶到目的地。 待他大力推开门板时,叶开的呼吸已十分微弱,若不将手指探到鼻子下,甚至感觉不到吐息。 “我来找一个人,名字叫崔玉真。” 迎面而来的是两位神色警惕的年轻道姑,她们看到两个男人的突然造访,未免紧张起来。 其中一个持剑的道姑问道:“你是什么人?” 傅红雪意识到太阳落山了,他回头瞥了一眼背上的叶开,道:“这是崔玉真的朋友,他受伤了。” 另一个道姑疑惑道:“受伤了可以找大夫,找我们做什么?” 执剑的道姑正盯着叶开瞧,当她的目光落在叶开的小腿上,不禁大叫出声:“你快去请崔师姐!” 她听闻同伴这么说,犹豫了几秒,仍是快速进了屋,随后带出一个年纪稍大的坤道。她的头发被规整地束起来,柔和平静的脸上显出一丝惊慌。她一出门就看到了叶开和傅红雪,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崔玉真看过了叶开,便对着傅红雪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傅红雪认为不是撒谎的时候,于是如实相告:“丈夫。” 站在崔玉真身后的两个年轻道姑都掩面发笑,崔玉真的脸色也略显尴尬。她上下打量着傅红雪,道:“这是你做的?” 傅红雪摇了摇头,道:“是上官小仙。” 他一说出这个名字,崔玉真就立刻明白了一切,她看傅红雪的眼神登时大变:“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傅红雪道:“你当真不懂?” 崔玉真吩咐那两个一头雾水的道姑去准备药品和吃食,然后带着傅红雪和叶开进里屋。 叶开最初认识崔玉真时,她还是一个被玉箫道人蒙骗的小道姑,俯仰于人。玉箫道人将她视为玩物,叶开胜了那场与玉箫道人相约定的决斗,崔玉真才恢复了自由之身,只不过仍然受东海星宿的管束。 一晃多年,崔玉真已不是当年受人摆布而毫无招架之力的小道姑,她的修为虽到不了玉箫道人的境界,但至少能做到独当一面。叶开于她有大恩,如今叶开落难,她自然知道应该报恩。 只是崔玉真见到傅红雪的那一刻,不免还是慌张失措。跟随她的两个年轻道姑尚且认不出傅红雪的真身,仅有崔玉真看透了。她再看叶开手脚的伤口,就知道事情比她想象得更为复杂。 她和傅红雪将叶开平放在床榻上,接着她招了傅红雪到门外去说话。 崔玉真开门见山地道:“你知道,这种情况活不了太久。” 傅红雪点头道:“不错,他的时间不多了,你能救他吗?” 崔玉真秀眉轻蹙,忧愁地道:“若按照我几年前的修行,断然不行。现在……” 要她超度上官小仙仍有一定风险,傅红雪想起叶开说崔玉真能找到高人,于是道:“你做不到,其他人总可以,你能不能请到人?” 崔玉真闻言叹了口气,并没有在意傅红雪出言不逊:“这穷乡僻壤,去哪里找人?” 傅红雪紧盯着她,道:“那就你来做,你要是做不好……” 崔玉真顿时脸色煞白,倒退一步,声音颤抖地道:“你!叶开都没有说什么,哪轮得到你来胁迫我。” 傅红雪不跟他废话,转身拂袖而去。他重新进屋时,叶开比之前清醒些许,正靠在床头。他见到傅红雪,露出一个微笑:“你为什么哭丧着脸?不管怎样,笑总是比哭好,难道不是吗?” 傅红雪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他手中,低头看着他:“我一直都是这样。” 叶开抬头时也看到了掀开帘子进屋的崔玉真,女人见到他还是红了脸,尽管她已经很早就不喜欢叶开了。 崔玉真走近了几步,在桌边坐下,对叶开道:“我知道你让我找人超度上官帮主,但这事我的确做不到。” 叶开居然没有责怪他,神情也十分平静,好像傅红雪一进来就转达了崔玉真的话。他放下茶杯,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将我放回棺材,让我和上官小仙重新完婚。” 崔玉真的一双美眸里透露出痛苦,她仍然是笑着,可双眼里有了泪光:“我不能,我怎么能亲手送你去死。” 她嗓音嘶哑,眼角滴下泪来。叶开不忍见她伤心,只好安慰她道:“那就请这位傅大侠把我和上官小仙合葬,其他由你主持。” 这话听起来和刚才的并无分别,所以崔玉真只是哭得更厉害。她本就生得极为美艳,更有道姑超脱世俗的清丽,梨花带雨的模样教人怜惜。 傅红雪忽然道:“可他已经嫁给我,又怎么能再嫁给上官小仙。” 他说这话是一本正经的,但叶开和崔玉真都笑了。 叶开道:“你是不是都忘记最开始怎么跟我说的?我还记得有人信誓旦旦说把我放回棺材里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崔玉真擦了擦眼泪,缓缓道:“你不要笑他,他不比上官帮主更真心待你。” 叶开道:“上官小仙纠缠我多年不放,她对我不是虚情假意,也并非抱诚守真。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执念,无论如何她都抛不下罢了。” 崔玉真道:“我在此处久居,只听说上官帮主身亡,不想还牵扯到你。” 叶开道:“上官小仙的为人,你肯定明白。” 当年在长安城时,叶开遭上官小仙的追杀,喝过上官小仙下了迷药的酒,不慎被暗器打中,危急关头是崔玉真出手相救。崔玉真的武功不高,而叶开又身负重伤,若不是二人都足够机敏,及时联手,早已被闯进门来的上官小仙杀死。 上官小仙一眼便看出崔玉真喜欢叶开,她风头正盛,只手遮天,见状狠狠嘲讽了崔玉真一番。所以崔玉真对上官小仙不仅有妒忌,还有恨意。然而上官小仙已死,她才不欲多追究。 崔玉真道:“我替你一试,若能超度上官小仙,我自会回来告诉你。” 叶开道:“你一个人去?” 崔玉真点头,待叶开要说话,她却给了傅红雪一个眼神,然后出了门。 傅红雪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随即面向叶开道:“我知道她做不成。” 叶开也望着门的方向,怅然道:“我也知道,但她愿意一试,算是对我的报答。” 傅红雪道:“你害怕吗?” 叶开笑了笑,道:“怕到了地下,上官小仙天天管着我,把我囚禁在她阴间的府邸里?” 傅红雪神色凝重地道:“你明知上官小仙不是好人。” 叶开仍是笑道:“那又如何,难道我们就是好人?” 傅红雪无言以对,他沉吟片刻后道:“虽然都是要死,但如果你不愿意嫁给她,倒是有别的方法。” 叶开道:“那就是等着五日或是七日之后咽气了。” 他的话毫无破绽,傅红雪的语气却很是不悦:“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死?” 叶开轻轻笑道:“要是活不成,当然就是死了。你不要着急问我这个问题,等崔玉真回来再说吧。” 崔玉真离开的时候,正是傍晚,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无需傅红雪交代,崔玉真就知道上官小仙的坟墓在何处。她死的那天,崔玉真遣人去悄悄打探消息,不为什么,只为确认上官小仙真的死了,而非诈死。要想在这江湖上暗中行事,假死和易容是再好不过的法子,崔玉真能想到,上官小仙自然也能想到。 崔玉真只身前往,比傅红雪和叶开过来的速度快了许多。她找到那座坟时,才戌时过半。 这地方对于长安城来说很偏僻,但离崔玉真的住处却不远。一旦出现变故,她赶回去也许来得及。 她在墓碑前站定,面对“金钱帮帮主上官小仙之墓”几个大字,终于如释重负。只有她亲眼所见,才真正相信上官小仙被毒杀的事实。尽管崔玉真曾惧怕生前的她,但此时非彼时。 有冷风从身后掠过,崔玉真不动。 她嗅到一股浊气,腐烂的臭气与脂粉的香气混合,十分熏人。崔玉真握紧了手中的拂尘。 “竟然是你。” 崔玉真猛然转身,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那张脸在月色之下泛着玉的光华,如梦似幻,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如泡沫消散。她看上去还是那样美丽,楚楚动人,娇俏中有一丝温婉。只不过这样漂亮的人儿,在崔玉真眼里与恶魔无异。 “你很惊讶?” “不,很少有事情能让我吃惊。” “你以为是谁来?” “为什么明知故问?” 崔玉真冷漠地瞪着她:“你休想动叶开。” 上官小仙放肆大笑起来,笑得都流下眼泪,她抬手拭了拭,道:“我记得你叫崔玉真,多年前已是我的手下败将,等我死了你却来找我麻烦,如今树要皮,人却不要脸了。” 崔玉真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好在对方看不出来:“你!你作恶多端,被人毒死就是你的报应。现在你化为厉鬼残害生命,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上官小仙冷笑一声,讥讽道:“就凭你?连玉箫那老道儿都不配和我这么说话。” 崔玉真立刻道:“他是不配,但与我无关。” 上官小仙故作惊诧地“哦”了一句,提着裙摆款款走到崔玉真跟前,围着她绕起圈子来:“你不是他的弟子?怎么,玉箫道人那色老头对你这妖道姑下手了?还是说他爱上别的年轻美貌的小道姑,你就喝醋了?” 崔玉真许久没有被人这般侮辱,气得大声道:“住口!你才是到处害人的妖女,还不速速就擒!” 上官小仙一抬指就拨开拂尘,骤然凑到崔玉真脸前:“我倒是想看看你现在有几分能耐。” ——尔时太上道君,与诸圣众,在八骞林下,七宝台中,罗列威仪,敷陈道要,怡神默坐于玉京山。 崔玉真甫一开口,上官小仙便神色剧变。 她原本雪白的肌肤忽然变得铁青,紫青的血管暴起遍布全身,柔美的容貌霎时狰狞可怖起来。崔玉真不禁被震得后退半步,但口中仍念念有词。 ——道君曰:受诸罪者,在世之时,不敬三光,欺负神理,十恶五逆,不忠不仁,不慈不孝 毁伤物命,杀害众生,福尽寿终,当受斯苦。 上官小仙的指甲忽长,直扑向崔玉真。她的力气奇大无比,崔玉真不留神便被推倒在地,那长长的指甲猛扎入她的手臂。 崔玉真痛呼出声,右手并不放开拂尘,立时扫向上官小仙,出手时带了十足的力道。但上官小仙就算死了也比她更高明。 “我不杀你,你带他来见我,好不好?” 上官小仙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那只插进崔玉真胳膊的手随之收紧了,崔玉真又是一声尖叫。 “广信真人曰,心生哀悯,欲其济拔……幸望妙力威光,许令开度……” 崔玉真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上官小仙翻着全白的眼珠子贴近她的脸:“你再反抗,我一定要你的命。” 上官小仙猛然拔出右手,直插向崔玉真仰露的脖颈。 突然,她的手一顿:“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 崔玉真大口喘气,居然妥协道:“我答应你。” 上官小仙逐渐恢复了原状,她施施然起身,道:“我知道你不要脸,但好歹你也懂得识时务。” 远在崔玉真小宅的傅红雪和叶开二人并不知晓她们已经达成秘密约定,他们是不是还在为崔玉真的生死担忧,是不是尤为担心上官小仙会赶尽杀绝? 夜间的风不停,在屋外哀嚎。 屋内的烛光未灭,傅红雪和叶开还在促膝长谈。 傅红雪用崔玉真给的药替叶开重新包扎了伤口,那四处部位已经开始化脓。叶开倒是很坦然,傅红雪却有些忧心忡忡。 “崔玉真还没有回来。” “已经过了亥时。” “她要是再不回来,恐怕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说不定她死了。” 叶开瞪了他一眼,道:“呸,不吉利。” 傅红雪淡淡地道:“我只是猜测。” 叶开叹息道:“我要是现在就死,也没什么不好。” 傅红雪讶然:“你想明白了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发现做个死人比活人还要自由。” 傅红雪道:“你这话最好别教上官小仙听到了。” 叶开道:“让她听见也无妨,反正我是不会嫁给她的。” 傅红雪不禁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你要是真的想死,我不拦你。” 叶开沉默了良久,道:“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救不了我,崔玉真亦是。” 傅红雪语气寒冷地道:“我让你去请一位高人,你自己不愿意。” 叶开想了想,道:“你,你能不能打死她?” 傅红雪盯着他,仿佛不理解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你是不是烧得太厉害了。” 叶开奇道:“你杀不了她?” 傅红雪道:“那你怎么办?” 叶开喃喃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们相对默坐了许久,屋外的风依然没有停下。叶开快睡着时,傅红雪突然直起身。 叶开惊了一下,道:“出什么事了?” 傅红雪看着窗外,可外面黑漆漆一片:“崔玉真回来了。” 叶开转惊为喜,道:“只有她一个人?” 傅红雪边说边向外走去,嘱咐他道:“你待在这儿,别动。” 叶开一时无言,他眼下这情况,就是有心也无力。傅红雪走之前将窗子全关上了,叶开凑到离他最近的那一扇,用手指戳出一个洞。 崔玉真确实是独自回来的,只是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脖子上也有明显的勒痕,手臂血流不止。傅红雪知她一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斗,她的确找到上官小仙了。 傅红雪拦住她,沉声道:“上官小仙走了?” 崔玉真的一双眼空洞无神,她抬头看着傅红雪,忽然涌出两行清泪,啜泣道:“进去再议。” 傅红雪还是拦着他,喝道:“上官小仙在哪里?” 崔玉真止不住眼泪,流泪道:“我不能说。” 傅红雪心生疑窦,察觉出不对劲,他伸手扣住崔玉真的咽喉,逼问道:“叫上官小仙出来。” 崔玉真的两眼上翻,几乎要背过气去,傅红雪才稍微松了手。 她突然跌倒在地,伏在地上咳嗽起来,吐出一滩污物:“带叶开走……” 崔玉真刚说完话便昏迷过去,傅红雪一探她鼻息,便知道她命不久矣。 倏忽之间,屋内的蜡烛尽数熄灭。 傅红雪没有立即闯进屋里,而是慢慢推开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叶开的床边居然传来女人低低的笑声。 叶开叹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上官小仙甜甜地笑道:“我昨日瞧过你了,只是你睡得好像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叶开也随她笑道:“那不是正合你意?” 上官小仙故作惋惜地道:“可惜有个人好像很不愿意你死,你知道吗?” 叶开点点头,道:“不愿意我死的人实在很多,这我倒是懂的。” 上官小仙冷笑一声,道:“你到底有什么不情愿的?我又不会亏待你。” 叶开没好气地道:“你都要我死了,谈什么亏待不亏待?” 傅红雪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头也不回,道:“傅红雪,你打算赖着不走吗?” 叶开也学她的模样笑了几声,道:“这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吗?你不请自来,现在我要下逐客令了。” 上官小仙怜爱地摸了摸他受伤的手,娇声道:“我记得这宅子的主人是崔玉真,她已经倒在门外昏迷不醒了,我是不是要把她喊醒了问问她?” 叶开的脸色冷下来,他猛地抽回手,也不顾伤口处撕裂:“你还不滚。” 傅红雪逼近了一步,毫不犹豫地掐住上官小仙的脖子,捏得很紧。 上官小仙面色不改,恨恨地道:“你迟早要死,要是顺了我的意,我会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叶开冷漠地道:“什么样的痛是我没有经受过的,你要折磨我就尽管下手吧。” 傅红雪在一旁道:“上官小仙,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上官小仙笑道:“那你昨日为何不动手?我自然是打不过你,你不如现在就掐死我?” 若是上官小仙再死了,那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但如此一来,就算不得超度,那七日之期一到,叶开必死无疑。 她接着道:“那小道姑的脑子比她师父还笨,以为能在半路上了结我,不想被我附了身。” 原来崔玉真答应带上官小仙来见叶开,只为趁她稍不留神,将她打回阴曹。可上官小仙终究比她更高明,反将一军,崔玉真因此失了性命。 傅红雪又扣紧她,怒道:“在门外我就认出是你。” 上官小仙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你也没想到我真的会对她痛下杀手。她是很痛恨我,但我本不想杀她,是她自己送上门来。” 叶开在她身后冷不防地开口道:“所以我要么找到高人超度你,要么就只有给你当陪葬的下场,对不对?” 上官小仙愉悦地点头,道:“做人总要识相点,虽然你也快死了。” 叶开闻言一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 这时傅红雪也缓缓松开手,放上官小仙自由。 她看了眼傅红雪,又转向叶开,狐疑道:“说说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叶开竟然大笑出来,也差点笑出了眼泪,他对上上官小仙怨毒的两眼,才止住:“原来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嫁给了傅红雪。” 上官小仙显然是大吃一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的,那张美丽的容颜也愈发扭曲。她怒不可遏地扇了叶开一巴掌,这连傅红雪都没料到。他猛然将上官小仙甩到地上,又揪起她的长发不放。 傅红雪冷然道:“你不懂的事情还多着,不差这一件。” 上官小仙也冷笑道:“不管怎样,他都得死,这你绝无法阻止。” 傅红雪反驳道:“找人超度你还不算一件难事。” 上官小仙不屑道:“那你得问叶开同不同意,现在崔玉真已死,能制服我的人可不多。” 叶开看了一眼傅红雪,轻声道:“现在你可以杀她了。” 上官小仙愕然:“什么?” 即使当下傅红雪手无寸铁,上官小仙的武功也无法和他相提并论。傅红雪要杀上官小仙,确实不费吹灰之力。 叶开耐心地对她重复一遍:“我说,傅红雪现在可以动手杀了你。” 上官小仙狠毒地笑道:“你当真不怕死?” 叶开从容地道:“这话应该我问你。” 上官小仙转而瞪视傅红雪,她的眼球开始泛白,脸颊也爬上可怖的血丝,条条清晰可见:“我只见过你一次,不曾想叶开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蒙骗,居然为了不嫁我就去死。” 傅红雪同样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一向都是实话实说。” 到了最后一刻,上官小仙依然没有放弃说服叶开:“我死了,你一定得死!” 傅红雪下意识看向叶开,后者倒是处之绰然:“你不用再说啦,我早就明白了。就算我嫁给你,也是死,又有什么分别?” 上官小仙精明一世,连死后都不忘算计。她原以为叶开只有两条路能选,阻断一条,那他便没有退路可言。但上官小仙却算错了一步,以至于满盘皆输,既没有了却心事,还招惹了自己绝斗不过的人。 傅红雪不再犹豫,上官小仙连暗器都来不及发出就出掌震碎了她的胸骨。 上官小仙的身体如风烟般散了。 叶开的手垂下来,头也低下了。 傅红雪没有做任何停留,他在崔玉真的宅子附近找了一块地,将叶开的尸体埋进去。他没有立墓碑,他觉得叶开并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死了,包括他安葬何处。 崔玉真被她的两个师妹下葬了,傅红雪在她们身后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风声,于是停了停脚步。 “傅红雪,原来你还没走?” 彩蛋 叶开:我发现做一个鬼还挺好玩的。 傅红雪:何以见得? 叶开:我昨晚吓了路小佳一大跳,估计他现在正骂我呢。 傅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