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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呆住了。 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唤着‘小狸奴’三字,他如梦清醒,猛然起立,一瞬不瞬地盯着笑盈盈的对方瞧。 又隔了半晌,他仿佛才鼓起勇气,小声道:“陆公祖!” “我早不是你公祖了。你若不嫌弃,唤我陆兄便是。”陆辞笑着回道,径直在空着的主座上坐下,再摆了摆手,招呼傻站着的狄青也坐下来,旋即将目光投向柳朱二人:“好些天没同你们好好说话,现在看来,你们与狄小郎已见过了?” 狄青脸上微红,低下头来,无意识地开始搅拌起碗里的粥水来。 陆辞见他如此拘谨,不由失笑,随手从小碟里捏了两颗坚果,投掷进去。 狄青搅拌的举动戛然而止。 柳七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辞一眼,正想捉着人揶揄几句,朱说已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已听他说过了。” 陆辞颔首,笑眯眯地给狄青做了介绍:“景庄与希文与我相识多年,情同手足,皆是极温柔和善的人。且他们同你一般,都在此长住,多有你同他们见面的时候,不必太过拘谨。”又看向柳朱二人,玩笑道:“日后我不在家时,就劳烦你们稍费些心,帮我照看这位小友了。” 在等待陆辞醒来的这几个时辰里,柳朱二人一直与狄青说着话,知其对陆辞有多信崇,只为一信的鼓励和相邀,就孤身一人不远千里前来,对他印象颇佳。 闻言二人皆是毫不犹豫地应下,朱说还道:“既与摅羽兄相熟,狄弟自然也是我与柳兄的小友了。” 柳七欣然点头:“那是。” 狄青先是茫然,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赶忙站起身来。 他头个反应就是想要推辞,却被陆辞微笑的眼神所制止,为难之下,只有脸红红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只是他刚想向三人深深一躬,就被陆辞一伸手给拦住了。 陆辞笑着往他跟前的小碟子里放了几颗小孩儿喜爱的贻糖,关心起狄青一路来时的状况:“你这路上可还顺利?是有亲朋好友顺道,送了你来,还是随了别的车队?” 狄青轻而易举地就被陆辞的小举动给转移去了注意力,悄悄捂了捂胡蹦乱跳的胸口,稍作平息后,便组织好言辞,一五一十地答了。 却说他一收到信,就难捱激动地抱着这邀约在床上翻滚了一宿,第二天清早,就向书院的夫子告假了。 而在成功告了假后,他立马回了狄家庄一趟,知会了爹娘一声,就片刻都不肯耽误,要即刻启程。 尽管陆辞在汾州任官的时日不长,但他给这地方带来的变换,却是翻天覆地一般的。尤其是他主持蓄养鸡鸭、修建学院等事,是实实在在地给当地百姓带来了福祉,以至于当只追求无功无过地混日子的新任汾州知州到来后,所有人还忍不住念着他的好。 狄父起初压根儿就不肯相信,这会是陆公祖亲笔捎来的信,当场就要给满嘴胡咧咧还妄想往外跑的小崽子饱以老拳。 得亏狄母及时将人劝住,读书识字的狄兄也帮着念了信,加上几位相熟人的佐证,证明陆公祖的确对小狄青青眼有加,信上也确实是盖着陆辞的印戳…… 铁证如山,狄父才一脸呆愕地被迫相信,自己这过去只知漫山遍野跑,唯有在找山货打野物上颇有天赋的臭小子,真是被那特别好的陆公祖给器重了。 他满腹狐疑地将狄青提起,凑近了看看。 还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同以前没啥差别啊。 难不成是自家祖坟上,突然就冒青烟了? 既然是陆公祖亲笔写的信,邀请狄青去京中他的住宅中住上一段时间,提前适应下贡举的气氛,见见京师市面,狄父显然就不可能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但山里人大多淳朴,狄父亦不例外。 他虽抵抗不了幼子受贵人赏识、说不定哪天出人头地的诱惑,厚着脸皮决定受了这恩情。 但要让他放任狄青给人额外添麻烦,那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 于是狄父几乎将家里现有的积蓄都给掏尽了,秉着穷家富路的原则,非让狄青带上,又歇了半天农活,带着他往县城跑了一圈,找到前往汴京的大商队,好说歹说又塞了些钱,才让人同意将狄青给捎带上。 在确定小崽子的运送上不会出啥事儿后,狄父就潇洒地在狄青脑袋上一拍,回家去了。 狄青却自有主意。 他根本就不愿意动用陆辞专程寄来的路费,而是利用商队在每经过一处城镇,就要逗留个几天做生意的机会,充分发挥起他打猎和找山货的特长,来挣自己的花销。 他耐心和眼力具都绝佳,加上脾气定,不怕危险 ,那除非运气特别不好,不然通常都能在这冰雪将融不融的早春中,猎到些刚从冬眠中苏醒,因腹中饥饿而不得不出来溜达觅食,却还动作有些迟钝的野物。 在猎户大多不肯上山、又是在年过了还没多久的冷天里,野物显然就比平时要走俏多了。 狄青就这么跟着商队走一路,也猎了一路。 他本就节俭,日常开销并不多,一心又只惦记着见他的陆公祖,完全不看摊子上那些满目琳琅的稀罕物。 浑然不似那些个头次离乡,难免被大城市里的繁华迷了眼,忍不住乱买一气的郎君。 倒不是狄青不想买些东西送给陆公祖,而是他更加清楚自己算得上是只井底之蛙,他所看着稀罕的,陆公祖不见得会认为稀罕;况且他囊中羞涩,除了爹爹和陆公祖给的路费和生活费,并没有多少是他自个儿的积蓄。 若拿这些钱买东西给陆公祖,他既下不动手,也肯定不会叫陆公祖高兴的。 于是两个多月走下来,眼看着终于到汴京城门前了,他口袋里的钱竟是不减反增——出门前是揣着八贯钱,这会儿,居然翻了个倍,一下变成了十六贯。 这得归功于他快到开封时遇上的一次好运气——因接近人多的城镇,他并不多抱希望上山地游猎时,就偶然间用陆辞所赠的小弓射下了一头麞。 因当地很少有麞,便很是紧俏。 当狄青将还能喘气儿的麞扛到集市上卖时,很快就引来了好奇的居民们的踊跃购买。以一斤一贯的价格,他很快就将这头不大不小的麞给卖了大半。 剩下的小半只,他没舍得动,而是分开两份,一份用盛放了冰块的木盒子装起来,做保鲜用;另外一份则借用了商队里厨子用的调料,将其风干,稍微腌制了。 麞rou这般受人欢迎,陆公祖说不定会对它感兴趣呢? 狄青在跟陆辞讲述来时的经历时,也忆起了自己的隐蔽的小期待。 他赶忙从背囊里掏出木盒跟用油纸包好的rou干,又将自己当守财奴一般守了一路的所有钱财,给一道掏出来了,摆在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