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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得意门生亲自上门探望自己的惊喜,也足够冲昏李夫子的头脑,轻易就将那些个细枝末节忘得干干净净了。 陆辞被激动忘情的恩师紧紧抱住,不禁含笑轻轻回拥,玩笑道:“我娘亲道她险些认不出我来,却没想到我不请自来时,先生还能一眼认出。” 李夫子已是满脸通红,半天才松开他,满是欣慰地看着这个修长高挑,正在最好年华,已需要自己仰头看清的弟子,理所当然道:“哪需记得别的?能似你这般容貌出众的,世间都难找出第二个来,更别说还得是肯往我这破屋子里钻的!” 狄青瞬间就喜欢上这位净说大实话的夫子了。 陆辞一向自诩脸皮厚,对此还是很觉吃不消,遂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道:“先生难道不准备让我进门?” “进进进,瞧我净顾着说话,都忘了还站门口杵着了!” 话虽如此,李夫子由陆辞搀着进屋时,却故意放慢了脚步,还抬高了嗓门,就是想叫四邻都听到动静出来看,好知道他最喜爱的弟子回来瞧他了。 陆辞假装没看出先生的小心机,而是极其配合地也放慢了脚步。 然而这炫耀的时间段却选得不巧:须知能与李夫子做邻居的,大多都是书院中任教的先生,又不似李夫子还在养病,此时自然仍在给士子们讲学,哪儿能瞧到这幕? 唯有他们的家眷听得一些动静。但他们因知晓李夫子自因生病错过上京看陆辞的好时机,而很是气恼,不时嚷嚷着发发脾气,对此习以为常,也未想着出来查看。 不过李夫子正在兴头上,并没注意到自己的炫耀目的未能偷偷达到,而是一进屋后,就嚷嚷着让他娘子给他拿酒来,他要与得意门生来个对酌长谈。 结果却迎来娘子的兜头一盆冷水,她毫不留情道:“病未好全,还想沾酒?你怕是欢喜得昏了头,将大夫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李夫子气得眼睛一瞪,就要与这扫兴的牢头争辩,狄青已当机立断,仗着自己年纪小,直接开口解围道:“这位mama,请问东西摆哪儿比较合适?” 东西? 正要争执起来的夫妇俩注意力先前全放陆辞身上去了,顶多看到个狄青,并未注意到后头还有默不作声,却身上负满物品的两健仆,更别说最后头那匹驭满货物,正无聊啃草的马了。 “怎又买来这么多东西?”李夫子既感动,又生气,坚决不肯要,训道:“你才做了几年官,又刚在寸金寸土的京城里购置了房舍,能有多少积蓄?我已教了几十年的书,在这书院里住着,就与你师母两人作伴,子女已然成人,也不需我多加照拂,虽称不上富贵,但绝对吃穿不愁。单是逢年过节你非叫你娘送来的那些,我都无处用去了,怎还买这些,自己不打算过日子了?……” 他虽知道自己这学生脑子活,小小年纪就会做些小经济来改善家计,但既然入仕后政绩斐然,连受擢升,那显然没那闲工夫cao持副业。 至于陆辞会否贪赃腐败的坏猜测,对其无比信任的李夫子,自是从不曾有过的。 李师母也是极不赞同地看着陆辞,想也不想地就与刚还差点吵起来的李夫子统一战线了:“还不听你先生的话?净瞎买些费钱的东西,我们哪里用得着那么多。” 面对师长和师母苦口婆心的连番相劝,陆辞并不解释,只微微笑着向狄青伸出手。 狄青心领神会,将一直挂在胸前小心护着的小包袱解下,双手递了过去。 陆辞将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外布慢慢解开,很快就露出了里头物件的庐山真面目—— 一只花纹细腻的银盒。 盒盖揭开,显示出一方足有半个巴掌大,通体碧绿,莹润剔透,绝非凡品的圭璧。 不等二人质疑,陆辞已用细细的绢布铺在下头,再让圭璧盖了一庄严印戳的那面朝上,笑道:“此乃学生的学生所赐,不知先生可愿接受了?” 众所周知的是,能被正经视作与陆辞有过师生谊的‘学生’,除了那位正在朝中监国的太子殿下,就再无旁人了。 李夫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块仿佛散发着淡淡柔光、质地莹润的圭璧,最可贵的地方,不仅是它来自太子内库,更因它是由太子亲自挑选,再命人在边角刻上印戳的。 那是赵祯见阻止不了小夫子返乡避风头一事,索性调整心情,帮着准备践行礼时忽然想到的。 尽管同那位‘李先生’未曾谋面,但以生见师,陆辞的人才风范,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加上陆辞在上完课后,与他分享为官时的见闻时,也曾屡屡提起恩师的谆谆教导,赞其身家清贫、仍扶助处境困窘的学子之事。 次数一多,赵祯脑海中就清晰地勾勒出了一个兢兢业业地教书育人,已然桃李满天下,自身却仍一贫如洗的夫子形象,下意识地就对其有了不少好感。 于是颇费心思地下到鲜少进入的内库中,亲自选了一块,好让小夫子可转赠给李先生了。 陆辞清楚,要想李夫子收下自己带来的大批礼物,恐怕得颇费一番唇舌,有太子这一圭璧作杀手锏,他得轻松不少。 便特意开头不提,直到李夫子拒不肯收时,才慢条斯理地拿出来,果真给了毫无防备的李夫子好大一个惊吓。 再趁李夫子还纠结犹豫的当头,他施施然地来了个反客为主,让下仆们将其他礼品挪进置物用的那间小屋了。 待李夫子终归抵御不住这份来自太子的赏赐,红着老脸,别别扭扭地收下后,才惊觉那些个大包小包,已彻底进了他屋了。 “你啊!”李夫子无可奈何,感动得又气又笑,埋怨道:“你也岁数不小了,京中繁花似锦未让你迷了眼虽是好事,但一晃几年,怎也没给你相看上个合适的,正儿八经地成个家,反倒将友人们都接到你家住去了?” 听得敏感话题,一直带笑看热闹的狄青,脸上的笑瞬间僵了。 陆辞叹气:“先生这话,让学生只觉很是冤枉。” 李夫子将眉一挑:“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 陆辞理直气壮道:“不过片刻之前,先生还道我年纪轻轻,使钱不知节省,怎知才过了眨眼功夫,却成了‘岁数不小’,难道还不冤枉?” 李夫子听得一愣,旋即没能忍住,指着故作振振有词的陆辞,大笑出声:“陛下赐你‘狡童’小名,果真不曾冤枉了你!” 经这‘抖机灵’的一打岔,李夫子尚未意识到,陆辞娶妻的话题已被轻轻巧巧地一笔略过了。 狄青紧绷的神经,也随着换了话题继续谈笑风生的这对师生,而悄悄地放松了下来。 而见因突如其来的风寒错失了去京城的机会,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