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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61:Bebaine(魔將貝巴因)

    

Chap 61:Bebaine(魔將貝巴因)

                             

    就蟲子女人外貌來說,堪稱聖維塔萊中的絕代芳華。在所有發色中,我最不喜歡黑發,倒不是我有什麽種族偏見,而是黑色易顯臟,倘若膚色黑黃,出汗勞作後會給人邋遢之感。然而,這一頭黑發如瀑布般披散下來,我卻找不出更適合她的顏色,甚至說,只有它才能將康斯坦丁身上的空靈與性感,毫不矛盾地結合在一起,將端莊與矜持演繹得不同凡響。

    她生有一對明凈、清澈的紫色雙眸,在與你對視時,會將倒影映入眼簾,不論她展露在臉上的,是嘲諷是jian笑還是其他。康斯坦丁擁有成熟之美,那股難以抗拒的魅力,只消坐在她身旁,神秘暗香便會透鼻襲來,令人禁不住想要低頭去吻她。

    然而,這對靈動的雙目現如今只剩下一顆,另一顆則成了幹癟的眼眶,抓在她手中的義眼無精打采地瞪著我們,將這組美好畫面,撕了個粉碎。她用最極端的方式,改寫了藥店老板的悲慘命運,這份勇氣以及真情流露,令在場的我們,不由對她肅然起敬。

    為什麽蟲子女人如此信任魔將貝巴因呢?這是因為我們不了解塵民的組織架構。除了它沒有絕對拍板權外,眾信徒都是松散結合。為了方便管理,他們擁戴出七十二名頭領,組成了聯席會議,只要超過半數通過提案,就會自動進入下一程序。即便是臭招,也照單執行。

    而這些競選出來的頭領,有些心懷博大野望;有些圖謀私利;還有些則得過且過。塵民就像一個袖珍社會,忠臣固然有,但絕大多數都夾帶私貨。每一個高大上的提案通過,表面上都是充滿暖心故事的宏大敘事,底下無不牽涉到權錢色這人間三大痼疾。總而言之一句話,在這點上與莉莉絲們的作風很相似,甚至可以說,正是康斯坦丁將觀念帶來了姐妹會。

    「我把能賣的都賣了,我的長發,我的牙齒,積攢下來的公約金,你們還想要什麽?讓我去當個婊子麽?這副身軀也可以換錢啊,我已是一無所有,再不能被奪走僅存的念想。」耳邊回蕩著鹡鸰悲泣,不知不覺中熱淚盈眶,即便血流如註,我對她也產生不出任何怨恨。

    天竺菊與奧萊莉的連聲驚呼,引得各方腳步紛至沓來,然眾女到達廊下,卻忌憚這塊毛毯掛簾,停駐腳步不敢擅闖。只有一個牽著邊牧的矮小之人閃身進屋。他其實早就知曉我出了意外,卻端出懵懂不知的口吻,推說自己正在找尋佐哥和黑貓,無意間途徑門廊。

    「這是誰幹的?醉蝶花!」藥店老板將身子側了側,方才拿腔作勢大喊起來:「幾分鐘前還活蹦亂跳的,怎忽然倒地不起?天哪,連腸子都流了出來!等著,我這就去取醫藥包!」

    「我不怪你,康斯坦丁,這是我咎由自取。誠然,我們所有人背後都有一個激昂的愛情故事,但絲毫改變不了卑劣本性。說穿了,不論內心有多煎熬,例舉理由有多充足,我們全部是惡人哪。」我朝著男子背影抓了抓,合上了雙目,嘆道:「就讓我默默地死去吧。」

    「惡人?那沙利文呢?棗核與夜來香呢?還有前代莉莉絲們呢?她們何罪之有?難道全都該死嗎?」蟲子女人團起手,冷漠地望著我,說:「人這種東西最看不清本質,往往會在幻想中拔高自己,除了自我渲染,對外人來說什麽都不是。真正的惡人,只有你我她!」

    「告訴我,康斯坦丁,既然你能窺破時空線,Dixie也是你的一部分所塑造,那麽她是否有返天的可能?我知道,相比我們的殘忍,她理應在你心頭的惡人榜上高居首位。」

    「既然如此,為何我對她卻只字不提?只有年齡相仿才能彼此洞悉。我對她毫無感觸,也不曾心懷芥蒂,只知她命運多舛,是個失敗的可憐蟲。」大長老訕笑數聲,也點起一支煙,答:「窺破時空線絕不是什麽好事,你將提前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論怎麽努力,也更改不了命格。相比現在,我更盼望能回到當初,至於金字招牌,你最好還是祈禱她永不會蘇醒為妙。」

    藥店老板所能帶來的,只有消毒棉,營養線、抗生素以及止血帶。他作出義憤填膺的姿態,一面嘮叨大敵當前不該搞內訌,一面問旁人是哪個下的毒手。其實以鹡鸰的視野與超強聽覺,他豈會不知兇手是誰?此舉不過是在拐著彎央求康斯坦丁放下成見救人。

    「還能是誰,這不是明擺著嗎?」泅水之星被他推搡得不耐其煩,沖著大長老惱道:「你身為執劍之人居然對桃姬們起了殺心?這與屠殺婦孺有何區別?想過別人會怎麽看你麽?」

    「她倆都是男人演化而來的,難道你不知道?」蟲子女人製止布雷德利的哀嚎,答:「不,即便我想忘卻這段恥辱,也難消心頭刻骨恨意。相比之下,更叫我傷痛的是,你竟為了一個折磨拷打過自己的賤貨向我求情,只因她年輕貌美,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布雷德利,你是不是狂熱地愛上了她?我有我不容放下的尊嚴,哪怕多看她受折磨一秒,也是享受。」

    「怎可能呢?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既然那麽痛恨她們,你又何故出手施救?算了,這根本是我多此一舉,我很抱歉,不是你想的那樣。」男子局促不安地嘟囔著,忽然橫下一條心來,叫道:「是的,我愛上了她。天哪,我怎會這麽變態?明明被這個天殺的meimei拆骨扒皮,卻在慘痛中萌發愛意,連自己也無法控製啊。我只是不願看著她倆死去,僅此而已。」

    「我豈會不知?但那是她倆過去,現今兩名桃姬都是弱質女流,這就夠了。」恪守騎士教條的奧萊莉端坐原地,當她扭過臉來,不由心頭一凜,叫道:「那個老板,你這是幹嘛?」

    「靠人不如靠自己,我也是蒼露鹡鸰,同樣能令她起死回生。」藥店老板賭氣般說著,毫無征兆地揚起手指,猛力撕破自己腹腔,他的身體也與蟲子女人相似,五臟六腑俱全,在心臟粗大血管上掛著葡萄藤,結滿了那種發光透亮的陰琵琶,並顯得更為飽滿。

    男子胡亂地翻檢,自言自語起來:「該死,要選哪顆呢?反正都差不多,任選一顆算了。」

    「住手!你不曉得厲害,會害死自己的!」見狀大長老面色煞白,一個箭步飛竄上來按下布雷德利的手,指著左肺葉前的一顆,嘆道:「就選它,這顆對鹡鸰而言,無傷大雅。」

    倆人手忙腳亂地將珠子置入,等待著奇跡發生。約莫一分半鐘後,它也化為青青白白的膿腫,迅速填補傷口。男子見我已趨於穩定,長籲一口氣,撲倒在蟲子女人懷裏撒歡:「我愛的只是她的身子,又怎能與你我至高的愛相提並論呢?你讓我切莫竊聽,但我做不到啊,哪怕我躲得再遠,依舊全聽在耳中。康斯坦丁,我不知自己在你心中是那麽沈重,你怎麽想也不想就奉獻出眼珠呢?我怎敢再辜負你?你我註定將彼此深愛,直至走向滅亡。」

    伴隨一聲鈴音,通話被切斷,旋即打進來一則電話,嘈雜地刺激著耳膜,催著眾人接聽。泅水之星抓起手機,上面顯示出一個未知無效號碼。

    「那位藥店老板,你暫且回避,現在都火燒屁股了,還在磨洋工,將電話提給你女友。」男子離去後,話線對面的人方才自報家門,這則電話原來是那名聖維塔萊領隊打來的。

    「報上你的諧號,再談不遲。」蟲子女人陰沈著臉,將手機擲在水門汀上,冷冷地問。

    「我的諧號是爆炎虎,身份為這次行動的聖維塔萊主事統帶。」對方頗不自然地吸了吸鼻涕,答:「夜奔者,你怎會覺得咱們不記得你了呢?可你的確在幾年前已戰死,這是戰報上明確記載的。但你所謂的落難者歐羅拉,我很遺憾,咱們卻聞所未聞。當然有人詳盡描述了整件事的經過,我覺得你與骷髏暗礁間存在著莫大誤會,所以有必要找你聊聊。」

    「我知道你,芬蘭灣的維京派,但你不是承包商嗎?怎與聖維塔萊聯系在一起呢?」

    「一言難盡,這是呂庫古陰宅大戰引發的,因超級巨妖末裔逃出雷音甕,造成口袋宇宙白洞坍塌,導致咱們這個世界產生了微折變,人事關系全被打亂,總體卻沒質變,大概是這個原因吧。我接著要談的,才是重點。」對方哀嘆數聲,忽而話鋒一轉,道:「那也就是說,你被其他聖維塔萊所仇視,落難者遭辱這些不堪往事,全都不復存在了。與你與我們,都是一個全新開始,忘卻所有不快回來吧,你可以戴罪立功,我向你保證,沒人會給你難堪。」

    「可笑,是你們闖進我們的家園燒殺搶掠,欺淩刁難婦女們,我又有什麽罪?」蟲子女人不待聽完,嚴詞拒絕,答:「不可能的,我永遠不會再回去,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你怎麽想都是你的自由,但至少告訴大家道場內部狀況啊。現如今主館大面積白壘被科曼奇地獄火摧毀,已是門戶大開,然我卻不敢冒進。那只猩劫般的汽化之物究竟是什麽?要如何來破這個毒陣?我們不沖破道場,無法確保你與藥店老板的人生安全。」

    「這個毒陣的精髓,就是無解,以你的思路是破不了的。猩劫?那怎會是猩劫呢?它的真名叫挾翼(Flap),無毒無味形同空氣,不具絲毫攻擊性,卻又是頭攔路虎。真正造發毒流的是四面神們。那其實是一個鎮局,挾翼是個催化劑,將確保rou芽藠蟎全部被開頭角,想要蕩除卻很簡單,只需除去鎮元即可。但前提是,你們得沖得進來才行。」康斯坦丁臉上掛起得意的jian笑,答:「這套方案就是我設計的,因我將全部因素都已考慮在內。」

    「別那麽自信!既如此為何又要告知我猩劫真名?這麽說吧,哪怕山上山下這百多十人死完,我們還有後續的五百人大隊正在趕來途中,若他們也全都戰死,仍有上千後備動員兵可召集,我們會源源不斷添兵做油註法。事已至此沒有退路,不信,咱們就走著瞧!」

    「我所能給出的答案,就是別被怒火輕易cao縱,那並不符合你的個性。這場大戰我們將註定敗北,而你們將取得輝煌勝利!造成這個局面的人,同樣是我。塵民們也全都知道,盡管如此,他們說,利用這場小規模接戰,叫三大世界見識我們的手段,戰栗去吧!」蟲子女人從我口袋翻出打火機,為自己點燃一支煙,嘆道:「我也得為自己和布雷德利謀求退路,現在只能告訴你這麽多。至於其他,隨著事態發展,我興許會另外支招,就這樣吧。」

    電話被掛斷後,聖維塔萊領隊再也沒打來,我略略緩過勁來,便在天竺菊的扶持下坐直了身子,斜倚墻頭註視著眾人。蟲子女人擱下手機後,立即收攏適才的得意,反倒蹙緊柳眉,臉上凝結陰郁,正啃著指甲皮冷靜思索。空氣中回蕩著灼烤藥葉子的噝噝聲,靜若墳場。

    「我也有些小看了你,姐們,你比我想像的更心思縝密。」泅水之星耐不住寂寞,用肘子窩推了下康斯坦丁,問:「嘿,你現在又在想什麽?當真要拒絕暗世界的和平鴿麽?」

    「不,我由頭至尾在考慮的,就是該如何全身而退。這件事不能做得太過火,不論塵民還是他們,都無法接受死傷慘重這個現實。唯有那樣,才可保證沒人會在事後,策劃追殺我與布雷德利。」她默默抽著變色龍,掃視了我倆一眼,重新堆砌起溫善的笑容,道:「好了,我適才怒火盈胸,實難把持情緒。別怕我,過來坐吧,我不會再做出任何過激行為。」

    「我倆沒在怕,而是正在核對你說過的話,」我凝視著她的眼睛,問:「倘若Dixie體內的隔世之眼原主人是你。那不啻說明,你們走得更遠,也在打陰蝕道場的主意。那種三足鼎老錢,以及鐵婆祭臺,究竟供奉的是什麽?為何對她施加邪術,而不是選用太陽蛇卵呢?」

    「你很敏銳,果然如時空線中預見的那樣,提出了這個問題。但很可惜,我不能回答你,因為魔將貝巴因親口說過,還不到時辰讓你們知道。」大長老舒展著柔美雙臂,望著天頂發呆,答:「陰蝕道場是偽造的銀行,也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與此有關的人,全部死於一場災難。而他們想要掩蓋的,是被銷毀的檔案,它有個法定名稱,叫做拉塔瑪地xue。」

    「拉塔瑪地xue?」我的腦海中劃過麗恩清麗的臉龐,在沖擊霧龍牙島事件中,她曾不止一次得意洋洋地說過,自己是被人從這個鬼地方帶出來的,我不禁愕然道:「原來如此,這麽一來,許多謎團終於對上號了,原來,這就是塵民們想要擒殺我與天竺菊的原因哪?」

    「魔將貝巴因是一名仁厚的長者,它並不嗜殺,甚至說與絕大多數的聯席會議成員持相反觀點。因此它有名無實,只是象征。」蟲子女人狡黠地眨巴著麗眼,故意撩撥道:「寶貝,從沒人倡議要殺你們,活著是個很寬泛的詞,只要沒死那都算活著。我的話是否令你記起了什麽?你很聰明,當咱們確認清楚,那麽此行目的也就達成了。」

    「這什麽意思?你們不是有一顆復製的超級寶鉆麽?人就在眼前卻只是在做確認?趁勢帶走豈不是更好嗎?」天竺菊沒經歷過泰爾沙洲銀行事件,當聽聞A.C大名,她推了我一把,問:「難道說,他們有某種被限製的禁忌,必須利用我們去完成一切圖謀嗎?」

    「帶走是很容易,但會提前暴露自己,那麽做得不償失,且你們兩個大活人也跑不到哪去。只要塵民想,隨時都能來找你倆。」大長老輕描淡寫地答:「因此他們臨時改主意了。」

    「這件事我往後找機會與你詳說。」我對天竺菊做了個噤聲,也從煙盒取過一支煙,反唇相譏蟲子女人道:「我本以為你無所不知,然卻高估了你,你如何判斷無人知曉地xue呢?這可真是造化戲人。倘若你告訴我他們是誰,我也回報你一個最想知道的秘密。」

    康斯坦丁如泥塑木雕般僵坐,紫色瞳孔呆滯地註視著前方,我試圖勾連其返金線,大腦迅即像被針刺般疼痛,滿耳都是金戈之音。雖不知這是什麽邪術,但大長老正與某個神秘人在交涉,約莫隔了十來秒,她這才緩過神,漠然點頭答道:「好吧,他們其實是一群煉魂者。現在輪到你了,別言而無信,你這個狡詐多端的meimei。」

    「我想說的是,所謂的沒有知情人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他們有後代。諷刺的是,你想要找尋的秘密,曾經近在咫尺,那個人就是香橙姐妹啊。在我們頭一回下來泛渣之井的當晚,她找我聊起過,並要我道明找尋拉塔瑪地xue的企圖。然而世事紛擾,我們旋即被不間斷的發現轉移了視線,再不曾傾談。可悲的是香橙姐妹慘死在角碉上,謎團終於沒了下落。」

    然而康斯坦丁聽完,依舊毫無動容,她僵坐原地不住啃著指甲皮,既顯得興意闌珊又似乎在思索。種種不尋常很快令我們意識到,她正與某個看不見的人默默核對著訊息真偽。見狀,天竺菊脫口而出:「是回音蟲,有人提前在大長老體內種下了那種東西!」

    「閉嘴,蠢妞!回音蟲只能當作留言,卻無法及時跟進!這是回引索線,也叫北肩(North   Shoulder)!是造物主與殖蟲間的聯系。換句話說,創造康斯坦丁的人,能竊聽到咱們所有對話。難怪啊,我總在想,他們是如何料到咱們私下的決斷,這個曾經靠體力吃飯的赳赳武婦怎能算無遺策,並做到百無疏漏的呢?原來在她背後有智囊團,我一切都明白了!」奧萊莉跳將起來,扶著她的肩頭,說:「大小姐,你讓這家夥現身,咱們開始真正的談判。」

    「算你機靈,不愧為泅水之星!我只是在等待授權,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十四處(XIV   DEPT)的人不可能現身,甚至,他們對其余人而言,也是不存在的。你可以將他們理解為塵民中的進步勢力,或者極端保守派好了。」蟲子女人歪著嘴嗤笑,她一把推開奧萊莉的大手,答:「你可知未來自己的命運?道場外的那群莽漢,除了對我興致勃勃外,你也是他們的獵物。就某種層面,你我皆處境窘迫,而不是審訊與被審訊方,理應結盟才是。」

    「但他們也要能拿得下我才行,開門見山吧。」奧萊莉不屑一顧,舉著玉米煙鬥吧嗒吧嗒抽著,說:「我並不愛多管閑事,只是你們這個世界很有趣,同時也能給我某些啟示。」

    「你覺得,我是否也能改換立場,像你們那樣去當一名魅者呢?」康斯坦丁卻並不答她,反與我調情起來,時隔不久她收起笑容,整個人變得十分肅穆,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可以隨便提問,至於要不要回答,由我自行判斷。開始吧,時間無多,猝變近在眼前。」

    「誒?你怎忽然肯交心起來?難道之前都在糊弄我倆嗎?」大長老的態度大變同樣將我打懵當場,略略整理思路後,我開口發問:「見你淡定得很,難道你知道後代一事?」

    「當然知道,但不清楚具體有誰。平日裏出於謹慎,我極少與她們互動,以至於沒了訊息渠道。我有糊弄你倆的意思嗎?似乎沒有,你倆最終一定會與塵民們達成協作,因為彼此間都有著需求。人這種生物,心中唯有寄托才能產生動力,所以它們授權我,可以吐露些許幹貨。」大長老爬身起來,背著手在陋室內一圈圈踱步,說:「我被派駐到此,除了截獲天賜之人,另外就是找尋煉魂者們的下落。只有達成這兩個目的,才能獲取真正的自由。不過,你們輕視了格拉斯考克縣這個小地方,它雖鄙陋無華,卻是個遮蔽在暗霧下的寶庫。」

    「誒?此話怎講?這鬼地方就是個鄉下啊。」我端正坐姿,打算側耳傾聽。不過,在回答問題前,康斯坦丁讓奧萊莉出門去將馬洛帶進屋,因為他就是本地住民。

    眼鏡不知被召見所謂何事,忐忑不安地跟著進來,當見到蟲子女人生得如花似玉,也是心花怒放,一發沒了拘束。他就著邊上坐下,胳臂緊緊挽住我的腰肢,心安理得吃起豆腐來。就他本性來說,並不是喜新厭舊之輩,只是我男兒面貌在其心底根深蒂固,所以才略顯放肆。

    「你別怕,之所以請你進屋,是因我聽這倆妞說,你正在調查陰蝕道場一事。另外你也是本地人,在月谷電臺當差,是不是?」蟲子女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問。

    「笑話,我怕什麽?怎麽你的口吻與這法國小子如出一轍呢?你又不是妖怪,即便是我也無懼。我原本將你想得很可怕,沒想到你的真容會如此得超凡脫俗。」眼鏡挺起胸膛,欣賞著大長老的姿容,猥瑣地笑問:「對了,你想知道什麽呢?」

    「格拉斯考克周遭幾個鎮,原本人口雕敝,直至五零年代中後期才開始過兩千,那是因為有幾批人先後到此落戶,對嗎?」康斯坦丁話鋒一轉,問:「那你可有途徑知道具體年份?」

    「我在電臺收集過資料,不必刻意去查。我必須指正你一個紕漏,他們沒有集中在五零年代,而是共有三批,一批是1938年,一批未知,另一批是1962年。」馬洛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道:「其實我對門鄰居,也算是那批新移民的後代,你問這個作什麽?有關陰蝕道場,我們做過調查,苦於線索一一被掐斷,無法窺透全貌。大致知道,順回來的照片所在地,處在一個寒溫帶地區,如果是在美國境內,緯度在紐約以北,靠近加拿大邊境。」

    「誒?這是怎麽獲悉的?我知道凱莉是修植物學的,但你如何得出這個結論?」

    「醉蝶花,其實三張照片中有一幀是黑夜,那個年代的攝像技術很差,它被高度曝光了。正因白花花一片導致空中的極光顯照不出,如此一來,則說明氣候寒冷,你說美國哪些地方能見到極光呢?這就是答案。」眼鏡心不在焉地回答,雙目一刻不願從大長老身上移開。

    「好的,那麽我來告訴一些你所不知道的。格拉斯考克縣的新增人口,女性遠多過男性,這一點與其他市鎮存在著巨大差異。究竟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那就是這批新移民,他們產下的全部都是女嬰,而無法生育男孩。」蟲子女人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余下的事與你無關,至於請你進屋,是為了讓你留下安全賬戶,兩周內你會收到一筆匿名資助。」

    「什麽意思?剛進門就要趕我走?你是說打錢嗎?難道,你想資助我們追查陰蝕道場下去?」眼鏡自討了個沒趣,嘟囔道:「好吧,我走便是,反正我也融不進這種淑女會議。」

    「留步,你遺落了這件東西。」康斯坦丁從罩袍內曲曲折折掏出一個扁圓禮盒,朝他揚了揚,馬洛返身來接,卻被擒下了雙手。大長老合上眼感悟了幾秒,這才松開他,說:「沒想到,居然連明年的周年禮都買好了。你是叫馬洛.弗雷吧?聽著馬洛,追求心儀的姑娘,與同她組建家庭是兩回事,必須時常保持新鮮感,也就是說你要變得更有趣。想維持婚姻不變,那就永遠別打聽妻子的真實身份。現在你走吧,去協助布雷德利,緊盯樓上一舉一動。」

    當眼鏡的腳步聲消弭之後,蟲子女人這才重回主題,道:「別多心,他什麽都不用做,只需專註此事即可,那樣能省去咱們許多功夫不必分出精力。我為什麽請他進來呢?便是通過他的嘴讓你們知道,為什麽要搞擴編。這些新移民分別來自兩個地方,卻因無形紐帶聯系在一起,並以差不多的原因想要大隱若市。前者正是那群煉魂者,而後者你們也許會感到很陌生,他們其實是奧斯陸劫銀案的主謀。但不是搶銀行,而是一種特殊錢幣。」

    「難道是高堡丟失的五萬枚彌音盾?真湊巧,中午時分,我在閑聊中與這倆妞剛扯起過。」泅水之星聞訊跳將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你是說,當年策劃騎劫膠囊的人,目前也躲在這個鄉下嗎?這可真是今年最勁爆的大新聞!」

    「不,他們全都死了,因為前者與後者都是不同時期的煉魂者,受邪鎮無法打破的詛咒影響,最多只有五十年壽命。但這兩批人都留下了後裔,並全部都是女孩。」康斯坦丁讓她別那麽激動,面無表情地答道:「可想而知,自小失去父母的人,大多都會演化為破落戶,即便忘卻所有,家庭氛圍也不會幸福。所以,這些女孩們,多半顛沛流離,有些早早混跡社會,有些則找了個家暴的酒鬼當丈夫。但要如何來找出她們呢?就只有大面積擴編,通過華宵之夜將零亂的訊息,拼湊在一起啊,那就是一幀幀支離破碎的地圖。」

    「可你們要那麽多彌音盾作什麽用?可否一同拉我入夥呢?或許我能起些關鍵作用,這也沒準。」一聽是彌足珍貴的錢幣,泅水之星雙眼透出貪婪的綠光,她自言自語起來:「五萬枚,簡直是個天文數字。我不貪心,能拿到十枚傭金也就夠了。誒?難道說你們,我懂了!」

    「看破別說破。」蟲子女人沖蔫頭蔫腦的我們努努嘴,對她做了個噤聲:「隔墻有耳啊。」

    「這神神叨叨的究竟在講什麽?既然留我們在此,卻自己開起小竈來,幹嘛不能將真相端上臺面呢?」我倆一聽心頭也開始活絡起來,倘若她倆真搞到這筆巨款,我也想要沾光。

    「因為不該你倆知道,暗世界人馬事後必然會公審你們,這是特地放給他們的口風。至於我們在說什麽呢?你的老媽勿忘我,從一開始就在打它的主意呢。」蟲子女人親昵地摟了摟天竺菊的肩,向我眨巴著大眼,說:「這件事與你更息息相關,因為你認識一個叫A.C的女人,她死於你出生之前。可她的另一部分,卻好端端活在阿遼硫裏,你想知道原因嗎?」

    「這?阿遼硫究竟是個什麽鬼地方?既然你能給眼鏡打錢,那是否能暫借我十枚公約金?我不想知道麗恩.福斯特與我寡情老爸之間的破事,我只想找回迪姐,我要她回來啊。」

    「那是一個你無法想象的地方,普通人一旦去過,便再也不願回到現實,你暫時將它理解為虛擬天堂好了。所謂的三大世界,並不存在絕對道義,只有無盡的利益糾葛。塵民們既能與之和平相處,也能爭鋒相對。我的鳳凰女孩們,多麽不幸啊,你們沈淪在亂世中,必將失去所有,已經展現的,和還沒到來的。我放你倆活著,用意正因為此。」大長老用一種大仇得報的猖狂審讀著我們,道:「接著,我來說說煉魂者的來歷,相信暗世界也同樣會感興趣。噢,不,事實上這也是他們在找的終極答案。」

    最初的煉魂者,參看古本記錄出現在十五世紀,他們本是一群街頭騙子,專以蔔卦胡說鄉民家中鬧鬼,以除妖斬魔來謀取錢財。隨著時代進步,人們越來越不好騙,那麽就得給他們祭出些眼見為實的東西,方可繼續招搖撞騙。由此而生,他們在提高業務的同時,也逐漸掌握該如何引出厲鬼的方式,集大成者後來參與匯編著名典籍下支若毗,讓自己青史揚名。

    基於每回招出的兇靈越來越厲害,這群人也在不斷拔高自己的對抗手段,久而久之成了破鬼行家,堪稱在這方面是三大世界最強流派。因來錢容易且蜚聲海內,煉魂者逐漸分化為幾大門派,例如極暗世界的列支丹與通天塔,就是其中分支。但在這多如牛毛的派系中,有一支叫拉塔瑪的流脈,早早潛入深山,挖掘道場進行修煉,專攻各種破鬼邪術。

    正因拉塔瑪不願示人,且久居荒野,人們對他們的認識趨於空白,但依舊不斷耳聞,他們通過數百年演化,已進入至高境界,相傳每鍛造一條普通散魂,都能將之練成魔神級的超級惡鬼。煉魂者一詞,便是由此得來。

    時間進入二十世紀,這夥人忽然從人間蒸發,變得再難找尋蹤跡,就像從不存在過那般。而後過了許多年,有名老者在臨終前,牽著一個眼神冷峻,六親不認的女孩小手,來到霧龍牙島拜帖,將她托付給了金色階梯的老板—翡翠之華。

    由著老者遺言,吐露出煉魂者們的下落,這支流派已經覆滅,主事者均死於一場事故,只因他們觸及了不該觸碰的禁忌,那就是在空間開出一條通向迷霧海峽的紐帶。造就這件事的起因,是拉塔瑪的首腦在無意中聽聞,他們久攻不破的素魂離謎案,曾在某本書上留有記載。可惜的是,最後一本在1933年毀於納粹德國焚書,所以不得不另辟蹊徑去往其他世界拿獲此物。結果拉塔瑪們啟開天道,卻無力相抗各種魑魅魍魎,相繼身亡。他們的家屬也紛紛遁入民間,皆下落不明。

    而這個來歷曲折的女孩,正是事發期間淪陷在拉塔瑪地xue中的唯一幸存者,因長期身處惡鬼橫行的地獄,當被老者救出後,已失了心智。因金色階梯從不參與世間紛擾,故而老者才將她托付給了霧龍牙島。

    老者死後,翡翠之華將之收為養女,她的名字就叫Ashley.Cleymans(艾什莉.克萊曼斯)。

    至於那條通往冥界的紐帶,據信至今仍處在打開狀態下,這片鬼蜮究竟在哪,無人能知。雖如此,但它另有一個別名,叫做山狩謝菲爾娜的故鄉—水晶銀湖鎮。

    6:28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挾翼Flap:猩劫的正確名稱。

    北肩North   Shoulder:造物主與殖蟲間的聯系。創造康斯坦丁的人,能竊聽到所有對話。

    十四處:塵民中的進步勢力,或者極端保守派。

    煉魂者:鍛造靈魂之人。

    通天塔與列支丹:都是煉魂者的分支。

    拉塔瑪地xue:麗恩福斯特曾被困之所在。

    水晶銀湖鎮:山狩謝菲爾娜的故鄉。

    單曲名:dark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