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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别宫。 这间别宫有一座院落,栽了几株半死不活的花树。雪无霁早晨醒来时,看见窗外陆宸燃在修剪花枝。想是因为要暂住,他没法忍受这种环境。 陆宸燃懒散地依靠着花树,口中不时说着什么,枯桑则辛苦地在树杈间穿插。雪无霁还看见了不知寒,它也在凑热闹。 雪无霁披上外袍走到门外,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枝条。枯桑修完一棵树,停下来道:“我不想干这个。” 它一向沉闷,惜字如金,现在开口说的居然是这个。不知寒和雪无霁俱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前者就狂笑起来:“哈哈哈哈!闷葫芦你也有今天!” 雪无霁也没忍住弯了下唇角。陆宸燃道:“不想干也得干,快去。” 他推了一把枯桑,黑色的剑灵闷闷地应了一声,很不情愿地去继续修剪下一棵了。前世邪兵谱第一的凶剑却在修花树,这反差更让雪无霁觉得想笑了。 “你也帮忙。”雪无霁对不知寒道。但不知寒把这个当成了娱乐,跟在枯桑身边尽是捣乱。它变成猫形到处穿梭,枝叶乱飞。 “宿哥哥。”陆宸燃转过头看见雪无霁,站直了身子。 雪无霁道:“你醒得好早。” 现在天才刚刚亮,雪无霁昨夜睡得还不错,他本以为自己再住魔宫会梦魇,但是没有。也许是因为陆宸燃在他身边的缘故。 陆宸燃道:“嗯。早上接到了一封信。” 他看起来有点心事,雪无霁道:“怎么了。” “……宿哥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陆宸燃抬眼,“我得回一趟凌霄。”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兔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东淩澌、左岸的微笑 1瓶 第73章 沧海其三 雪无霁闻言一怔, 道:“回去?你一个人?” 陆宸燃道:“是的。今天暗卫的来信里说……他们找到了治疗我经脉的草药, 在辟元仙宫等我。其中有一味药天下少见, 且极易枯萎,所以才让我尽快回去。” “如果能治好, 于你心魔平复也有益。”雪无霁道,“没想到……师傅送的连理镜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雪无霁早知道陆宸燃经脉有沉疴,似是曾经破碎过,现在说能治愈当然很好。而修者的身心是相互影响的,这很好理解:一个好身体对心境也会有好处。 他要盯住尾巴的线索, 这一趟自然不可能和陆宸燃一起去凌霄界了。 不过有了连理镜, 二人其实还能天天见面说话。甚至必要时还能开启传送阵,只不过所耗费的灵力太大, 不能经常使用。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却突然像被一根小针刺了一下,低落了下去。 雪无霁说完,看着远处互相追逐的枯桑和不知寒。 魔域之人粗犷,这片院子修得很大,不如说更像一个小园。花树粗看之下有二十多棵,他们就站立在最大的一棵树边,除了不知寒的骂声以外四下安静无比,连鸟啼都没有。 陆宸燃忽然道:“可是我不想去。” 这语调和枯桑说“我不想干这个”的时候如出一辙, 雪无霁凝然望着他, 陆宸燃便移开了视线:“我不想让哥哥一个人待在这。” 沧遗珠从月沉手中逃出, 投入桃夭麾下。于是这场争斗就变成了两个次王之间的争斗, 结局势必是你死我亡。 昨日宴会上雪无霁也听到了桃夭的话,她计划着要与月沉开战,沧遗珠的叛逃是个契机。 月沉昨天没能抓到沧遗珠,没有声张,外界只知道他发了一通火。 就在沧遗珠用结界离开后,月沉震怒,把穿骨楼连同整个集镇都屠戮了一遍。打打杀杀在魔域时有发生,但这由月沉来做就很反常了。他向来是以冷静出名的。 桃夭宴饮听闻这个消息,大乐,当即就派人写了封战书送过去。 这两个次王之间的火|药味已经很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点燃。 雪无霁留在这里是有一定危险的。 “你一定要去,错过了那味药下一次就很难再遇到了。”雪无霁想了半天,迟疑道,“听话,好不好?” 陆宸燃为这哄小孩的语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宿哥哥,你真是……” 雪无霁眼中也有笑意:“陆芯,乖。” 前世他只身堕入魔域的时候,魔域的情势比现在还要凶险。那时候他自身的情况也更坏,但依旧撑过来了。 陆芯不必为他担心的。 陆宸燃一下子收了声,像被抚摸的狼犬一样勉强道:“……那好吧。” 雪无霁道:“你什么时候走?” 陆宸燃道:“今日午时。” 雪无霁又道:“这一去要多久?” “这些树是红梅。”陆宸燃忽然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在雪无霁疑问的视线里笑了一下,“等它们开花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现在是八月末,红梅开花怎么也要到雪落之后了。也就是三个多月。 雪无霁觉得有些奇妙,被陆宸燃这么一说,两件无关的事之间仿佛有了一个很浪漫的联系,他只要等着花开就行了。 “我没怎么养过花……”雪无霁停顿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我会尽量让它们别在开花前就枯萎了的。” 他只养过蓬莱雪,养得还不太好。但这些梅花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 午食过后。 二人一个早上就待在了花园里,陆宸燃还把飞舟上的木头人小红放了出来,指挥它给花树松土施肥。 此刻,院落外。陆宸燃没告诉别人他要走,飞天画舫边只有他和雪无霁两个人。 “记得每天告诉我治疗进程。”雪无霁叼着一支毛笔含混道。他在给飞舟上面的阵法补色,虽然都是无关紧要不影响飞行的小图腾,但他却突然不放心了起来,午饭都没吃好就开始添补了。 这种不放心来得很没道理,就像他这句话话一样——陆宸燃既然说了要好好治伤、甚至不惜和他分开,那当然自己就会小心。可雪无霁还记着他对自己的身体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陆宸燃凝然望着雪无霁。青年正侧对着他,微微垫脚,抬高着手去勾勒阵法。为了方便,雪无霁把长发也扎起来了,在脑后束成马尾。 剩下一支笔没地方放,他就抿着唇、叼着笔杆。长睫透着光,侧颜认真无比。 陆宸燃喉咙有些发痒,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宿哥哥。” “……唔!” 雪无霁猝然被陆宸燃从后面抱住,手中笔上的红色颜料一抖,变成了突兀的一抹嫣红。陆宸燃从后面伸出手把那撇歪斜的红色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