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八卦剑阵

    青衫男人俯身藏于山林中，凝炼念力于玉台之上，双目中有白色流萤，可见流转大气，犹如聚散沙海，虽飘渺却可捕捉缕缕痕迹，亦是可见黑暗阴角旁落之处。

    这方山林被大妖布下法阵，聚拢吸取山水灵气，据为己用，一旦与之交手，那妖怪便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在这俗称小西天的深山中，恐怕至少是媲美六境的大妖。

    小西天山上有块巨石，上面妖气最重，是妖怪法阵阵眼所在，青衫男人对风水堪舆之术皆是师父所教，每次上山采药时师父都会指点江山，于是家外每一座大山的风水气势都熟稔于心，不过也有例外，除了那座野人谷罢了。

    前山有三进山口的崇山峻岭，后山有峰崖绝壁，是阴气淤积沉落之处，高之节定眼望去竟一时看不出什么跟脚，思来想去觉得阵眼若真是那块巨石，那这风水法阵未免太过外行了，就是连牛水山的褐色花斑大蛇的山阵也差出不少。

    黎明破晓之际，第一缕阳光绽放，天地间生出一道精纯磅礴的阳气，吴仪可以看到小西天山林间的淡黄雾气明显消散。

    青衫男人默念心法口诀，微抬左手，单独伸出食指，那枚翠绿晦明暗淡的玉戒运转出几缕墨绿流萤，流转绕指涨大，从指尖流溢迸射，注入那rou眼可见的巨石中。

    方才妖气被精纯阳气镇压消散，他才敢做下手脚，催动手指这枚翠绿戒法宝。

    这件法宝是机缘巧合下在野人谷中获得，蕴含野人谷中的精纯阴气、暴戾阳煞之气、浓郁尸气，以及法宝根本的一点精纯之气，只是以高之节的境界武无法触及法宝之根本。

    小西天涉及山水灵根的法阵已被精纯阴气以及阳煞禁锢，能够争取一柱香的时间，解决外围的土匪喽啰，若是大妖提前赶来，到时再与之斗法，底牌尽出至少能争取走过十个回合，为那年轻剑仙寻得时机，一剑斩杀妖魔。

    高之节身形迸进，七具邪尸亦是纵身杀出，青衫男人身形压得极低，奔向一对巡山队，正好是一人平视所不见之处，抬刀杀人！

    这套柳曳身法讲究，“极低、极快、极高，极柔”，这八字算不上真言，却是身法根本，那个前清的老秀才经常说这“极”一字可谓是很大，凡事若可论之以极，必定是登入大道。

    青衫男人身形扭动之下，削铁如泥的短刀割喉饮血，似只是从五人小队中间路过一般的青衫男人并未继续收取另外四人性命，而是继续奔进。

    因为身后还有四只邪尸迅速扑上，那四个土匪喽啰还震惊于同伴突然暴毙，注意力都在尸体上，便被掐断了脖子或者撕下手臂。

    天蒙蒙亮时，正是岗哨疲困的时候，一处山岗明哨哈欠连天转身之际，刀光毕露。

    青衫男人站在山岗上，山风凛凛，三道疾影冲向木制哨塔，碗口粗细的支柱被生生撞断，哨塔轰然崩塌，尘土飞扬之下那三只武夫邪尸大开杀戒。

    武夫讲究神魂体魄，其中体魄之中的“魄”即是七魄，一旦尸变后，高之节的养尸秘术一般只能留刚死者下阴魂，但没了心智，实力必然大减。

    高之节为三人所留下的魄也各有不一，老者三魄，黑衣男人四魄，孙玲五魄，一股气通通打散魄，化入rou身，增强体魄。

    身下红裙已经泥泞不堪的吴仪刚刚拔剑，目瞪口呆地望着那衣襟飘摆的青衫男人。

    山林飞禽走兽散，似有精怪现出真身，蛮横地冲撞大树，在土地上犁出道道沟壑。

    黑烟袅袅升起，阴风阵阵，黑烟涌动中可以看见人的肢体头颅显现，呜咽索命之声不绝于耳。

    阴风大作，吹得红裙姑娘口舌苦涩干涸。

    高之节凭空拿出一面八卦铜镜，左手掐单决结印，心中以二人所处方位为太极图，朝身后结印打出八卦印，飞身掠向吴仪，离她还好十步之远时，双脚步踩天罡，北斗天罡气骤然而至，滚滚袭来的恶鬼瞬间灰飞烟灭。

    重如泰山的星力也使那只黑牛身形歪斜，狠狠地滑倒在地，撞断了数根树干，泥土被犁起堆积。

    青衫男人挡在红裙姑娘身前，手持八卦镜，见黑牛背有缕缕黑烟残存，抬手铜镜高照，黑牛背上的邪祟彻底灰飞烟灭，被邪祟控制的黑牛精也奄奄一息。

    这畜牲作为邪祟的宿主，高之节不屑于给这畜牲解脱，一掌拍散了如今被罡气镇压后飘忽不定的魂魄。

    青衫男人瞥了眼红裙姑娘，讥讽道：“武道一境连气机化炁也不会？”

    气机外放化炁是武夫的气机外放所形成的炁，罡气、剑气与之不同的是，罡气和剑气更加纯粹，是内家武夫从二者所脱身而来，所创作的技击之术，虽然低微，但效果不俗，被寻常武夫誉为“神仙手段”，所以就算在高之节眼中也还没有沦落至旁门左道的地步。

    不过眼前这姑娘仿佛连武道门槛都未曾摸到。

    吴仪有些出神，刚才那团黑烟是鬼吗？黑牛是妖怪？怎么办，自己竟然连剑都拔不出来。

    高之节不管被吓傻的吴仪作何感想，拿出一张金光黄纸符箓，“啪叽”贴她额头上，木讷模样很是好笑。

    行走江湖生死自负，何况是降妖除魔，救她一次已算是仁至义尽，只是郑公子让二人一起入山，他自然会多花些心思。

    虽说是个累赘，但高之节不会为此多说什么，一会若是打得不可开交，这女人死了也是生死有命。硬是要在人家“公子”面前逞强装什么女中豪杰？

    高之节呵呵一笑。

    那边冲杀不止的四只邪尸势头正猛，虽然有少许鬼物纠缠，但也被尸气打退，真正麻烦的是赶来的土匪。

    外界传闻这土匪山只有十几条快枪罢了，算上之前缴获当地军警的也只有三十条左右，可高之节看到的是近六十多长枪以及鸟铳啊！

    四只高大邪尸距离山坳的枪阵有三百米，齐齐抬臂护在头前，冲向枪阵，起先不过是被零散快枪打中四肢，并无大碍，可是到近百米处窜射的子弹密集地打在躯干和脑袋上，一只邪尸肚子被黄铜子弹打成了骰子，一只脑袋受伤严重的最后被一枪鸟铳打中了脑袋，轰然倒地。

    但是当接近五十米时，土匪的枪阵就开始乱了阵脚，他们虽然知道大当家的擅长仙术，自家祖爷爷也是个仙家神仙，见过不少神通，可这刀枪不入的家伙实在是没见过呀！

    老者三只则避其锋芒，翻山绕后，隐蔽在山头上，并未打算立刻下去大开杀戒。

    高之节命他们下面邪尸为冲阵前不可冲下去，事已至此，总不能拿这得之不易的武夫养尸再去堵在那还远远不足成为铜甲尸的几只邪尸身上。

    时机一到，高之节大袖一挥，一团浓郁尸气便被洒出，在密集枪阵下，仅存的两只高大邪尸冲入人群，双手各抓起一个活人，猛然撞去，山头上的黑衣邪尸三只也纵身一跃，扑杀四处逃窜的土匪。

    虽然土匪已经开始慌乱，不成阵仗，但不代表他们无人敢开枪。生死之间总有人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那长腿女人的肚子被三枪打得血rou模糊，另外两只邪尸倒还不错，只是被打中四肢而已。

    除了被撕碎的尸体外，许多还算完整的尸首都被青衫男人的尸气引发尸变，重新投入绞rou机中。

    不过都是嗜血的僵尸罢了，高之节并未用养尸秘术养炼这些喽啰。

    那长腿女人突然被一道阴煞炁场笼罩，一只厉鬼似缠住了她的脖子，缕缕黑烟从她受伤严重的手臂升起，滋滋作响。

    高之节并未立刻施救，而是纵身再朝两个方位打出两道法印，单手狠狠将手中八卦镜狠狠压下，天空中三道汇集四方灵气而生成的法印狠狠砸下。

    孙玲和那身上的厉鬼皆是停滞刹那，黑烟随后迅速消散，厉鬼也随之灰飞烟灭，那块方圆五丈内的所有邪尸和人都被镇压在地，良久，才得以动弹。

    已是养尸的孙玲身上只存得一点微末尸气，这还只是因为与法印之根本可寻觅到高之节的念力痕迹的缘故，而手臂上的血rou被黑烟消蚀，只剩下一条森森白骨。

    高之节虽然施展的确实是道法，但却非是道士，师父曾和他说虽然养尸一脉有不少脱胎于道教的术法，但辰州符和养尸秘术确确实实是养尸一脉的正统嫡传。

    其中有据可查的传承便有道家，龙虎山天师府以及武当山。

    山岗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五体短小的汉子，扛着把鬼头大刀，那刀柄上的鬼头图腾萦绕着以rou眼可见地黑烟，是很重的阴煞炁场。

    矮小汉子横刀倒置于手臂上，抖动刀背上的九节刀环，萦绕鬼头大刀的阴煞鬼物很快三三两两地冲向青衫男人。

    天幕之下，小西天隐隐有乌云盖顶的势头。

    高之节顾不得山中大阵凝炼念力，汇聚灵力摆正八卦镜，反转四象八卦，单手掐出剑诀，按在镜面上，以高之节为阵方圆三十丈内灵气聚拢成阵，边缘似有匹练游走。

    高之节双指作剑状，正反挥动两下，周身的剑阵迅速凝炼出两道匹练剑气，摆动他的长衣宽袖，剑气在大阵中飞游，绕出一个弧度，似乎并不想直接拦下，邪祟刚冲入剑阵时，壮大些许的剑气刹那间便精准斩下黑烟似的鬼物。

    黑云压顶，遮天蔽日，似将天幕拉低离地仅百丈，高之节此时头顶汗如雨下，心中大感不妙，小西天的妖阵肯定已经恢复如初，但此时被那矮小汉子纠缠，如何敢分心其他，只得寄希望于郑公子。

    黑隆隆的乌云中传来洋洋得意的jian笑声，“小家伙，快快在我徒儿刀下受死，小西天的大阵是本大王亲自所布，你一小小道士也敢闯本大王的山头，找死！”

    那天上似掐着戏腔的声音让青衫男人腹诽不已，我一记术法还不是给你大阵弄软怂了？什么年代了还“本大王本大王”的，笑死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