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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离去,金吉辽方收敛了笑容,轻轻把玩桌上一只酒杯。 跟他过来的幕僚轻声问道:“殿下,您会带她回去么?” 他看这位李夫人颇有些痴意,方才问东问西的,大有在北戎长住的意思——倒是个勇气可嘉之人。 金吉辽也觉得这李氏人品不坏,但是太轴了些,未必能当个贤内助,何况,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怎么也不会求娶这样一位王妃的,遂懒懒道:“不过是哄她一时罢了,东西到了手,咱们立刻启程,免得多添麻烦。” 幕僚诶了一声,倒有些为那李夫人可惜,古来多有痴心女子负心汉,不曾想如今也亲眼见识了——其实连负心都谈不上,王子根本就没将心交出去哩。 他这厢长吁短叹,殊不知亭外的李蜜也听得清清楚楚——适才因不见了一条手帕,担心被人拾到,才想着回来找寻,谁成想会听见这番言论? 李蜜握着那条沾满泥点子的手绢,满心都是怅然若失。她忽然觉得这段日子就像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美梦,如今梦醒了,一切才回归原来的模样。 她先前怎么会想嫁去北戎呢?真荒唐。 第120章 亲近 金吉辽慢悠悠地将那一壶茶水喝光, 只觉肚子里都晃荡起来,才见李蜜姗姗来迟。 怎么去了这半天?金吉辽心中不悦,面上却仍旧和气地微笑着, “我还以为娘娘不来了呢。” “我怎会失殿下的约?”李蜜说道, 嗓音略微沙哑,大约是受了寒气的缘故。 眼睛也有些发红, 这个金吉辽倒不曾多想, 湖上风大, 便是他这样结实的人都有些受不住呢。 他只慎重地问道:“那方子……” 李蜜小心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金吉辽欢喜要接,却见她将手缩了回去,“殿下先前对我说的话, 是真心的么?” 想必是指那些爱慕之语。金吉辽面上微有些尴尬, “自然。” 心里微微紧张,总不会李蜜想逼着他去跟皇帝提亲吧?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这般私下往来还好,若捅到皇帝跟前, 那他不想娶也得娶了。 李蜜认真看了他好几眼, 直看到金吉辽心头微微发凉,她才展颜道:“我相信殿下。” 将那油纸包递了过去。 金吉辽接了东西就想走人,又觉得这般太过失礼, 遂转过身来, 深深朝李蜜作了一揖——欺骗这样一个无知的女人,他心里还是挺抱歉的。 李蜜木然枯坐着,既未还礼,也未起身相送, 整个地跟失了魂一般。可惜金吉辽太过高兴, 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 之后两人再未单独见过面。 金吉辽来向皇帝辞别, 皇帝特意设宴为其践行,还送他许多稻米菜种之类,当然也不乏新出的辣椒籽——北戎不乏rou食,菜蔬水果的反而稀缺,皇帝可以说考虑得很周到了。 还有金吉辽此行本来的目的——玻璃,皇帝愿意以市价的百分之七十售给他,这算是很大程度的让利了。 但金吉辽却婉言谢绝了此项优惠,他刚得了那张玻璃方子,乐得在皇帝跟前做人情,宁可原价购买,反正有了工艺,回去之后想做多少做多少。 刘璋看着他脸上坦荡不加掩饰的野心,只闲闲抿了口香甜的马奶酒,垂目掩去眸中讥诮之意。 金吉辽也算会做人的了,哪怕利用了男女间的暧昧,他也并不肯与李蜜撕破脸,临行前还特意修书一封,表明他并非对她无意,只是上有狠父,下有jian兄,他一个卑微庶子尚且自身难保,哪有资格追求什么真爱?不告而别是他的不对,但,他会从此将她铭记在心,矢志不渝,哪怕日后另娶他人,她也永远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无人能动摇分毫。 夏桐不得不承认,这位二王子确实精通汉学,文笔很不错,且擅用修辞,连她读完都差点被感动了。 倒是李蜜仍一副无动于衷模样——倘若她没听见金吉辽跟那位幕僚的私语,或许她会感动于这封感情真挚的书信,没准毕生珍藏,但,既然已戳破那层窗户纸,金吉辽的柔情蜜意在她看来便分外可笑。 她宁愿金吉辽坦坦荡荡地利用她,也不愿他一边说着生离死别的话,一边堂而皇之骗她的感情,这让她觉得自己很蠢。 作为目睹一切经过的证人,夏桐也不知怎么劝她好了,比较起来,李蜜这场初恋真是糟糕的体验,无疾而终不说,根本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她最初只是跟冯玉贞暗暗较劲,想着不蒸馒头争口气,谁能想到会把自己给赔进去呢? 尤其夏桐之前分明提醒过她,是她一意孤行,才上了人家的当。李蜜抬手抹了把眼角,倒是没多少眼泪——眼泪早在几天前就流干了。 夏桐安慰道:“他走了也好,冯玉贞变着法儿要捉你二人的错处呢,你若再与他相处下去,难保不会被逮个正着。” 虽说像王昭君那样的嫔妃和亲已有先例,可是还没和亲就在宫里做出丑事的,怕也轻易饶不过去……一个是为国尽忠,一个是为了一己私欲,性质自然是不一样的。 就算不顾及家里人,可她还有个在后母手里讨生活的亲弟弟,李蜜怎么也不可能割舍掉不管的。 李蜜见夏桐费尽心力好让自己打起精神,不得不有所表示,“jiejie放心,我还不到求死的地步。” 为情自杀,那也太可笑了,简直是里才有的故事。 夏桐让人打盆水来,又亲自绞了手巾把子为她匀面,心里确实放心不少——李蜜若真个见阎王,她这一身手艺不就失传了?那可不行! 说到手艺,夏桐便关心起玻璃方子的问题,“你真给他了?” 金吉辽走的时候红光满面,大概已经心愿得偿。 “给了,”李蜜木然道,“不过,那方子是不完整的。” 她只给了金吉辽烧制玻璃的方子,却没教他如何去除杂质。就算依葫芦画瓢,金吉辽也只能得到那种墨绿色的劣质玻璃,做做笔筒笔砚尚可,可是要拿来修筑房屋,或是搭建种植蔬菜的暖棚,透光度却不够。 因此,北戎还是得从大周招募大批的工匠,再不然就得出资购买——照样得受皇帝的拿捏。 夏桐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并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你做得很好。” 这件事再度给了世上的男人一个教训,永远不要小看女人——不是所有女人都恋爱脑的。 李蜜脸上却看不出半分高兴来,只落寞叹道:“其实,那天他若对我说实话,我说不定就把原方给他了。” 那天她袖中本来揣了两份图纸,也给了金吉辽悔过自新的机会,是金吉辽自己没有把握住。 所以他俩的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 今岁的年节过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