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苍山阙楼望渡桥,残阳似火满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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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采难得扑了个空,站在祁府门前好一会儿,才塞了两块碎银给门房:“劳烦等祁大人回来通知一声,就说谢某来找过他。” 门房收了银子低声应下,谢采拍拍袖子上粘的尘土,坐上马车离开。祁进的府邸小而偏僻,四周也没什么人家,问是问不来去处的,前几日他叫岳寒衣放在这儿盯梢的刺客莫名失踪,定是有人发现了什么,却不知究竟是姬别情还是李承恩。 祁进一大早就出了门,策马直奔城外北邙山天策大营演武场,却不见杨宁和曹雪阳,只见早起cao练的将士整齐地排成军阵,听军师朱剑秋的指导。他将马拴在演武场前,想去问曹将军在何处,却是朱剑秋先一步看见了他。 “军师,”祁进迎上前去,“以往杨将军和曹将军都在这里指引弟子,今日怎么不在?” “他们一早就随统领进宫,商议姜皇后生辰护卫之事了,你不知道?” “确实不知。” “往年此事都是御前羽林军经办,但今年姜皇后有意与神都万民同庆,故而管天策府要了三百将士,”朱剑秋晃晃扇子,“你如今是御前羽林郎将,难道还不曾接到敕旨?这就怪了啊……” 祁进本来只是想找曹雪阳切磋几招,洛阳城中的日子远比营中安逸,他担心武学生疏,才时不时回大营来,也免得忘了自己还是天策将士,让好些前来拜谒的官员寻不到人,也赚了不少安生日子。要找的人不在,祁进只好又牵着马回城去,总觉得方才朱剑秋似乎意有所指,他还没琢磨过劲儿来,便听见解散的士兵边走边议论。 “听说了吗,冷将军亲自去迎接广平王,好大的排场,往年皇后生辰,也不见他千里迢迢专程来祝寿。” “我说今儿他怎么不在呢,还以为他又被凌雪楼叫去……” “说来凌雪楼竟是连个像样的武学师傅也找不来,凭什么总要找我们天策府借人。” “嘘,小声点儿,神策刺客都能混进我们大营来,说不定凌雪楼在这儿也有眼线呢。” “有眼线又如何,一群养在皇帝身边不问忠义的狗,我天策府将士谁不是一身肝胆,怕他不成。” 祁进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议论着的将士越走越远,他听不清了。冷天锋身为天策府众将之一,常常不在府中,因深谙防卫与暗杀之道,他常被皇帝直属的凌雪楼请去指点,与归辰司一武一文,不少大臣对此颇有微词,但凌雪楼在国师令狐伤手下,曾助李林甫上位,故而谁也不敢在圣上面前直言。在营中听人议论多了,听到这三个字难免不太舒服,祁进翻身上马,想找个清净地方静静心,才走到官道上,忽然听到避让的锣声。 是冷天锋率几名天策士兵开道,看来这就是广平王一行人了。祁进躲在官道旁边的树后,车队倒是简朴,一辆车几匹马,若非有个身着铁甲的冷天锋带着,任谁也认不出这是当下大燕唯一的开国藩王广平王的队伍。 “这令狐伤是根本不给王兄你低调行事的机会,”李倓拣了颗蜜枣丢进嘴里,“冷天锋何许人也,这么些年在天策府和凌雪楼之间仍是处变不惊,王兄好大的面子,能叫皇帝派他来护卫。” “你渴不渴?” 李倓毫不客气地把水囊递过去:“没了。” 世人皆道年轻的广平王李俶容貌俊美又温和有礼,比起其祖父老广平王李隆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不知他为何年逾二十五仍未婚配,只道他要么是眼光太高,寻常人家的女子看不上眼,要么是身体不好不便娶妻。李倓便以此打趣,说王兄此番前去京城,不如喊皇帝老儿给你赐个婚,免得人家怀疑你真有什么隐疾,结果被兄长身体力行证明了隐疾是谣言。 至于证明过程,让李俶反倒成了理亏的那个。 李倓原本躺在几层软垫里昏昏欲睡,车队行进到北邙山脚下才被冷天锋一行人的马蹄声惊醒,自李亨去世后,李林甫向来对广平王府不太上心,李俶又是临时决定前来祝寿,谁会想到皇帝搞出这么大阵仗——直至冷天锋说出令狐伤的名字,那位草原来的国师,以调虎离山之计使太子禁卫军落入圈套全军覆没,是李林甫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地位甚至在丞相月泉淮之上。李俶心下生疑,面上仍是谦和有礼:“冷将军辛苦,劳烦带路去驿馆吧。” “依丞相安排,二位将住在神都行宫,驿馆就不必去了。” “月泉丞相的安排?” “臣等奉命行事。” 李俶不动声色地坐回马车里,神都行宫素来是皇族和宠臣行乐之地,他对神都行宫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自那以后广平王府虽多次抵御南诏之乱而建奇功,却也正是因这些战功而备受冷落,南诏李氏从此再未踏入行宫一步。李林甫忽然来这么一出,李俶反倒不知他意欲何为了。 “行宫路远,舍弟身体不适,入宫后烦请冷将军帮忙,请个大夫来吧。” 冷天锋笑笑:“小事一桩,王爷客气。” 时至晌午,姬别情才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叶未晓站在床边,顿时彻底清醒:“祁进怎么了?” “是林主司在等您,”叶未晓挠挠头,“您是不是忘了,祁大人那儿是李平。” “哦,林白轩啊,”姬别情松了一口气,“来帮我更衣。” “祁大人还能出什么事儿啊,要我说侯爷您有点儿反应过度,”叶未晓替姬别情擦脸更衣,将腰带上的玉佩换下来,“人家现在好歹是御前的武将,品级不高可也有天策府罩着呢,更何况人人都知道谢采和他交好,您是不是多心了。” “谢采对他好,和本侯对他好,是一个概念吗?” “那自然不是,”叶未晓从善如流,“咱向来是把祁大人当主母看的。” “你敢让他听见——” “我自个儿把脑袋拧下来给祁大人当马球。” 林白轩正坐在侯府后花园的凉亭里赏荷花,接近七月,洛阳城定海侯府的荷花开得正盛,他有些惋惜自己没带着笔墨。 “主司大人好兴致啊,是想起了过去做御前画师的悠闲日子?” “不比侯爷悠闲,”林白轩起身稍一拱手,打眼一看不过是个衣着朴素的白面书生,“林某今日前来所求,聪慧如侯爷,应当不会不知道。” “本侯没见过广平王。” “近日一直没有?” “这就要问‘近日’是有多近了,”姬别情从叶未晓手里接过鱼食,丢进养着锦鲤的荷塘里,“若非说正月到现在也算是近,那我倒是见过。” “林某相信侯爷所言非虚。” “那当然,你我二人是旧识,我什么时候不配合归辰司,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不知侯爷是否介意林某折一枝荷花带走。” “本侯不介意,但这花还是要养在水里头才好看,离了水,迟早是要败的。” “多谢侯爷忠告。” 姬别情脸上的笑意随着林白轩的背影渐行渐远而消失,他抓起桌上茶盏,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忍不住捏碎,guntang的茶泼了自己一手。 “侯爷。” “不碍事,不必叫人,”姬别情甩甩手上的水,瞥见凉亭顶上蹲着的人影映在水里,“广平王什么时候到。” “算日子应当是今天,圣上指派天策府的人去接了。” “天策府?” “是,但驿馆还没消息。” “你是哪个分部的。” “属下凌一陵,隶属锦官花重。是否还要属下去探一探?” “去吧,得了消息先去告诉苏先生。我用过午膳后不在府中,除非我过了子时还不见人影,否则不用叫人来找。” “属下领命。” 屋顶上的身影消失了,姬别情拣掉洒在身上的茶叶,转身往回走,打算换身衣服。昨夜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是年幼的他在东海望着海面上的熊熊烈火,倭寇将他挂在桅杆上威胁要他父亲投降,老侯爷不为所动,甚至要弓箭手先瞄准自家少爷。姬别情记得他那时没有哭,在梦里他却听见了哭声,再定睛一看,画面突然翻转——分明是祁进被挂在倭寇战船的桅杆上,指挥着弓箭手的,是如今的定海侯姬别情。他吓出一身冷汗,醒来怎么也睡不着,直至东方亮起才勉强合眼。 梦境真实得令他心悸,今日林白轩又专程跑来暗示,怎么想都不是巧合。他迫不及待想见到祁进,哪怕从背后抱住他时再结结实实地挨一拳。 祁进倒是没再出门,打天策府回来后心事重重的,只管在院子里练剑,还把高剑叫来陪练,一来二去高剑也被教得有模有样,叫他心里的烦闷散去不少。晚饭后他不好意思再叫人来了,一个人无聊地挽剑花,倏地往院中的稻草人刺去,却瞥见个熟悉的黑衣身影,剑锋一偏,他连人带剑撞在姬别情怀里,疼的却是嘴唇。 “进哥儿,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