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定事件簿][夏彦] 燃烬
被讨伐的恶龙发出最后一声嘶鸣。 “王国未来的继承人将背负诅咒，亲手毁掉你们珍视的一切。” 百年后。 我从小与夏彦一起长大，被教导要守护我的国家，我的子民。夏彦被要求保护我的安危。 不过总的来说我还是很自由，除我以外还有很多做的比我更好的王子与公主，夏彦也和我是很好的玩伴。 我是公主，我也该是那个挥剑的勇者。 我决定和夏彦一起去外面的世界逛一逛。 走啊，走啊。漫无目的地走。 我们见到了很多皇城里见不到的东西。 “我喜欢夕阳。” 深秋时分，我坐在铺满金色银杏与深红枫叶的草地上，目送着一场远方的日落。 “落叶是橙色的。太阳是橙色的。晚霞是橙色的。” “我也是橙色的。”夏彦与我并肩而坐。 “嗯，都是橙色的。”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国土边陲，发现了一处洞xue。再三犹豫，夏彦最后还是同意和我一起进去探险。 等察觉异常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凭借着多年默契，我们和这未知的恶灵打得有来有回，几度稍占上风。 “小心——” 夏彦挡在我面前，而我翻滚向斜前方。被我从侧面用长剑劈开的恶灵化作一道黑烟消散，而夏彦半蹲在地，用剑身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左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我复仇的目标不是你，可以告诉你恢复正常的方法。” “喜怒哀乐同在，唯有绝望无存。” “如果你死了，下一个就是她，这样一来也算完成我的心愿。” 来不及思索声音的含义，我俯身查看夏彦的情况。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指，看见一只金黄的竖瞳。 我咀嚼着作乱者最后的遗言，回想起史书中的故事。 被围剿的恶龙在临死前降下诅咒，王国的继承人终将变成恶龙，亲手毁灭所爱的一切。 夏彦会变成龙吗？为什么是夏彦？因为他挡下了那道诅咒？ 他死了下一个变成恶龙的就会是我吗？解开诅咒的谜底是什么？谜底真的能解开诅咒吗？ 如果他真的变成龙...我必须要从他与王国中间选一个吗？ 夏彦晕了过去。好像发烧了，出了很多汗。 看着他蹙起的眉毛，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啪嗒。” 夏彦微微眨了眨眼。 无论如何，恶龙诅咒的目标都应该是我，对吧。 夏彦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一开始只是偶尔头痛，瞳孔中闪过金色流光。 后来一只眼睛变成了金色竖瞳，身体表面出现黑曜石般的大块颗粒，皮肤皲裂流淌着黄金般的纹路。 他开始故意躲着我，用衣服盖住每一寸变化。 我能做的只有拉开冗余的布料，拂过每一道新生的斑块与裂痕，告诉他。 “很漂亮，我很喜欢。” 终于有一天，夏彦失控了。 他只觉得一片混沌，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有哭声，爆裂声，轰鸣声。脑子乱糟糟地搅作一团。 等夏彦再恢复意识时，四周只有一片废墟。不远不近处，坐着他的女孩。 ‘没事的，相信我，不会再有危险。’安慰的话卡在他的喉咙里吐不出。 他看着女孩眼中的警惕逐渐卸下，想靠近却又原地踌躇。 “把我关起来吧，直到最后那一刻。” “我把你绑起来吧，好吗？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了。” 我用铁链将他的双手缚在一起。 “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 锁链圈住他的腰，固定在铁质的床头。 岩石冲破皮肤，金色的液体混着殷红的血从尚未愈合的缝隙渗出，掺着滚落在地时沾上的灰尘，全都蹭在我的衣服和手臂上，带来灼烧一般的触感。 他很快靠在我身上睡着了。他睡得很沉。 我把手放在夏彦颈侧，感受着心脏与脉搏有力地跳动，是和之前不一样的平稳。 锁链拦不住他。 时间还算平稳地一天天流逝。 铁链在一个个夜晚被扯得哗哗作响，但并没有碎成片段。 夏彦长出了金色的锋利指甲和尾巴。 王城赶来的军队也快到了。 夏彦从沉睡中被叫醒。 “我们逃吧。”女孩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他正被女孩圈住，身后最后一道铁链被解开。 失去拉力的身体跌进了女孩怀里，他下意识把女孩推开。 “我们逃吧。王城的军队快到了。” “逃不掉的，能逃到哪里？” 骤然袭来的暴戾情绪撕扯着夏彦的精神。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用利爪划破自己的肌肤与皮rou，妄图用rou体的苦痛来压制精神。 “别靠近我。” 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既像命令又像恳求。 视线早已在不自觉间被泪水模糊，却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恐吓着她不要靠近，又偷偷把她的模样烙印至眼底。 衣服几乎被撕碎，他身上所有的纹路都宛若呼吸一般断断续续散发出金光。床单被揪得发皱，狼狈地蹭满他的汗滴与血渍。飞龙般的金色幻影在他身旁时隐时现，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一步步靠近，他却无路可退。 微凉的手指擦过他失去遮蔽、暴露在空气中的敏感肌肤，引得一阵瑟缩。 他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紧绷得颤抖，不动分毫。 指尖划过的地方被注入一丝凉意，赢得他半分清明。 军队追到楼下时，他们逃了。 他们慌不择路，又或是心有灵犀。 他们逃到了一处悬崖。 此时此刻，这里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余晖。 我亲眼见过夏彦毁掉一座城市。 别的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有一张纸，被火焰点燃，飘忽着从楼顶落下。 在空中被风微微扬起，火舌卷得更旺，纸片眨眼间变得只有原来一半大小。 四散的碎片依旧燃着细小的火苗，在空中荡开，昙花一现的光景，又化成飞灰，消失不见。 我们是不是和它一样？ 我背对着悬崖，盯着夏彦平静甚至带着微笑的嘴角。 轻轻后仰，失重的感觉将我包裹。 我落尽一直以来最爱的金色海洋，和最爱的人一起畅游其中。 世界颠倒之际，晨昏交界之刻，同我跳最后一支舞。 横空的夕阳为我们伴唱，漫天的火雨同我们共赴。 从一开始这就应该是一出独角戏。 从一开始，必死结局的人就是我，也应该只有我。 因为有你，我才能从人世中再偷得几天来过活。 恶龙不会害你，他的目标从来都是我。 既然他愿意引导我们去寻找谜底，那谜底中新的代价大半是，我。 让我来赌一把。 其实我总是会想，如果你也爱我，那我们的相爱是不是一场偶然。 只是因为我们在最初的年岁中恰好遇到了彼此，才会相爱。 如果你遇到了别人，会不会爱上她。 “我爱你。” “眼泪。” 夏彦的头顶已经长出龙角，背后带着初生的翅膀，却没有扇动。 他嘴角噙着微笑，右手牵起女孩，左手托住她的后脑。 呼啸的风声，灌进耳朵，穿透每一个毛孔。 女孩的嘴巴张张合合，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倏忽间，女孩散作无数光点，于空中消散。 夏彦错愕之间，像羽毛般轻轻坠地。 龙火渐息。龙角、翅膀、鳞片，像潮水一般褪去，仿佛从未出现。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颊。 纷繁的秋天结束了，冬天来了。 空中飘下一片片雪花。 夏彦仰面躺在草地上。 一片雪花落入他努力瞪大，不肯眨动的眼睛，而后化作一滴眼泪，顺着眼尾溢出。 金色竖瞳恢复原状。 “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答案，对不对？” 我正蹑手蹑脚地从床头柜拿了手机，准备开始今天的坐牢之旅。忽然夏彦猛地坐了起来，红着眼眶一把把我抱得死死的。 哈？ “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没事的，都是假的，只是一场梦。都会过去。” 嗯？ 夏彦抖了一下，抱得又紧了一分。 嘛，因为我爱你，所以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