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长相思【入梦,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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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李忘生都能在桌前找到一些零碎的东西,他试过去找到底是谁送来的,但并无所得。 倒是门口洒扫的弟子中最近似乎常有一位静虚弟子,言谈举止间似乎有他师兄的影子。 “静虚一脉倒是真都随了师兄。”李忘生看着这些弟子天天来打扫,叹了口气,“至情至性,却容易伤人伤己。只希望大师兄一事真能让他们学到些什么吧。” 华山之上寒来暑往,一晃几年就匆匆过去了,李忘生这才发现,不知怎地,他竟然与那个经常在自己门前洒扫的静虚弟子搭上了话。 那小弟子长得和师兄一点都不像,但确实很有师兄的气质,不过每每在海外听到师兄的消息的时候,他还是能清楚地分出二者的不同。 这个小弟子……比大师兄更加柔和一些,也更加旷达,有时会拎着酒过来陪他赏月,犯错被抓了也会老老实实地道歉。 有他作陪,李忘生倒是更快地从失落里走了出来。 只是几年了,他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好像对方只是与自己萍水相逢的路人,与自己颇为投缘一般,能听一听自己的心事,听罢便走,从不深究。 李忘生曾试着查过对方的身份,但一无所获。他只知道静虚一脉新一代的弟子都管他叫师兄,但他问过洛风等人,没有一个人对自己门下是否有这么一个弟子有印象。 这个人神秘得很,就好像是隐姓埋名埋伏到纯阳隐居一样,偏偏起手是再熟悉不过的太虚剑意,其根基扎实,一看便是自小习之,绝无可能是旁人假扮。 李忘生不是没奇怪过,桌前的东西找不到是谁送的,这个合心意的后辈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偏偏随处都有那么一丝熟悉感,就好像师兄从来没从他身边离开过。 ……不,或许真的没离开过。 李忘生想起每一次旁敲侧击地去问那名静虚弟子姓名师承,皆被转移话题岔开了去,又想到此人这些年对自己的关心与体贴,每每都能精准地抚平他的不安和愧疚,引导他自往事中走出,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明悟。 * 谢云流这日依旧算着李忘生出门的时间偷偷爬窗户去给对方放礼物。 这次的东西是他当年在东瀛看到的狐狸面具,其画法与中原有些相似之处,仔细看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在画面具的时候曾经想起当年和对方一起去山下过的上元节,还顺便畅想了一番李忘生那张温润漂亮的脸戴上这张面具看着他的样子,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动笔。 大冬天的,冲冷水澡简直受罪,谁懂。 “师兄,果然是你。” 谢云流这边正在往桌上放东西,那边门却突然开了。 李忘生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那些易容术一类的东西?” 谢云流听到前半句暗道一声糟糕,待到后半句李忘生自己将话题圆了过来,他还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师兄现在不应该在东瀛吗?还是说有人冒充你的身份?” 谢云流心想,李忘生果然还是李忘生,一如既往地聪慧过人,只是有的时候真的会给人出难题。 李忘生越想越多,一向聪明的脑子转得飞快,只一会儿就快将谢云流的底子都扒了个干净。而谢云流那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正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变化,当即便猜到是触发了梦境的禁制。 “糟了。”谢云流心想,“要不干脆下一次猛药,顺理成章地解决问题,省得这般功亏一篑。” “忘生。”他也不装了,干脆靠在窗户上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干笑两声,“挺巧的。” “不巧,我专门推了一天的课业在这里守着,也是师兄大意了,竟都没发现。”听到这话,李忘生表情都没变。 谢云流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师弟如此聪慧,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了。” “师兄打算何时回华山?”李忘生道,“师兄真觉得李重茂竟是要比师父,比风儿,比你门下众多弟子……比我还要重要吗?”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似乎有些咄咄逼人,连忙道歉,“我不是说师兄你需要在我们之间做个抉择,只是师兄……” 李忘生深吸一口气,“我好想你。” “不必,我还颇为欣喜你能直白地向我问出这件事。”谢云流听到这话,长舒了口气,笑着翻下窗户来凑到李忘生身前,“忘生,我也想你,只是还没恭喜你,几年不见,你长大了很多,想来离你当掌门的日子不远了。”他见李忘生说出这句话,脖子耳尖都有些隐约发红,也知这般直白的话对李忘生而言确实大胆了些,能憋出一句就已经是求而不得的事了,心中欢喜得很。 李忘生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率先注意到了谢云流身上的异样。 “师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急。”谢云流也发现随着“身份”的袒露,自己正在被这场梦境所排斥,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拍了拍李忘生的肩,“若不是这次机会,我还真以为这句话你要在心里憋一辈子。” “没有,师兄知交满天下,是人人景仰的真君子,忘生欣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质疑师兄?” “你有。”谢云流笑着凑近李忘生,几乎要将自己的唇贴到对方脸上去,“没什么好质疑,好嫉妒的,你看——就算知交满天下又如何,人人道我是风光君子,称赞我的侠义,可有朝一日我出了事,便是乱臣贼子其罪当诛,小小年纪便能见其心性不正,这知交要来何用?” 李忘生听了却是有些难过:“师兄本可不必经此一遭的。” “天道无常,祸福相依,如今让我见到这群人的真面目,也算是让我及时止损,免得日后交情渐深时被人背叛,难以接受。”谢云流轻轻亲了亲李忘生的鬓角,“也算用我做例子,给师弟一个告诫,不要牵涉皇权,不要轻信他人。省得日后执掌宗门时阅历不足,被人哄骗了去。” “纯阳毕竟是国教,有时身不由己,就算避世不出,也免不了有朝堂中人想将主意打过来。现在师父春秋鼎盛,有他在,那群人还能收敛一些,待到日后你做了掌教,可要多多想想那日之我,不要入了陷阱才是。”谢云流明知这是梦,但却是鬼使神差一般向李忘生又叮嘱了几分。 李忘生听见这话,有些回想起了当年被谢云流手把手教导的场景,一时有些恍惚:“师兄,自从名剑大会之后,你好像好久没有这般教导过我了。” 说罢又摇头道:“若是可以,我宁愿师兄亲自将这些讲给我听,而不是让我亲眼看着这一切,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这般痛楚。” 谢云流想起当年之事,也心知李忘生的不安从何而来,“是师兄错了,师兄年少轻狂,忽略了你的感受。忘生,原谅师兄?” 李忘生哪里会和谢云流生气,听完这话最后一丝难过也散了,只是想到谢云流今日对回宗门一事的逃避,隐隐有了些对方不会再回纯阳的预感,一时有些失落,“师兄来这里是有要事吧,是忘生劳师兄记挂了,还要特意过来陪我一遭。” “我就是来找你的,何来耽搁一说?忘生,得了师兄的吻,可能原谅师兄鲁莽?”谢云流顺着鬓角亲到李忘生的耳朵,李忘生这才发现了谢云流的小动作,一时间一股热意升腾而起,眨眼便从脖子蔓延到了耳朵。 “师兄!” “哈哈!”谢云流此刻整个下半身几乎都因为被梦境排斥散发着虚幻的光晕,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笑着躲开李忘生推拒的手,见落在这间屋子里的阳光开始逐渐扭曲成一个白绿色的光圈,也知李忘生的心结算是彻底过去了,这才松开抱着对方的手,“好了好了,师兄往下走了,忘生,辛苦你了。” 李忘生如梦初醒,见到那白绿色的光晕,也隐隐有了些预感,“原来如此。师兄去吧,这里交给我便是。” 谢云流心知有李忘生在,这梦境就定不会出岔子,有心想与他再亲近亲近,只是时间不等人,构建梦境需要耗费心神,他不想李忘生太过疲惫,便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向着那绿色光晕走去,“此间事了,忘生,等我去纯阳找你。” 他在被扭曲排斥着离开这个梦境之前,先一步踏进了那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