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顾意跟在保姆身后，低着头，听见保姆交代着她的来历：“太太先生，这是我女儿，本来放在老家养着的，不久之前，她奶奶死了，没人照顾，还请太太和先生通融通融，让她跟着我住在家里，她很听话的，成绩也好，一定不会给太太先生添麻烦的。”

    沙发上坐着顾烨林和妻子何云。何云淡淡地扫了眼保姆身后的女孩儿，只见女孩儿把头低得更下，似乎很紧张。

    真没见过世面，她想。不过保姆张嫂在家里做了十年，做事利落，没什么错处，不过是多养一个人，以顾家的条件，何云没拒绝。

    只是叮嘱张嫂：“你知道家里的规矩，我不希望闹出什么事来。不然我会把你辞退。”

    张嫂听她这意思是同意了，连连点头道谢：“谢谢太太，我晓得分寸的，谢谢太太。”

    何云低头看了眼手上价值百万的腕表，她还约了姐妹做头发，最后交代几句：“你带她找个房间住，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先出门了。”

    张嫂又是一番道谢，何云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张嫂：“哦对了，她叫什么？”

    张嫂犹豫了一瞬，顾意低着头回答：“顾意。”

    何云皱眉：“这么巧，也姓顾啊。”

    张嫂陪笑脸：“是啊，太太，我们家那口子也姓顾，当时我就觉得跟太太和先生很有缘分。”

    “行，我走了。”

    从头到尾，沙发上的顾烨林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正眼看过一次顾意。顾意低着头，用眼神偷偷地打量过他好几次，只觉得奇怪，她mama到底看上这个男人什么呢？

    顾烨林四十多岁，保养得还算可以，但眼角的皱纹仍然清晰可见，嘴角是下垂的趋势，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眼神里轻蔑，又透着算计。

    或许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或许会甜言蜜语？因此她那可怜的母亲，义无反顾地上钩，扑入这圈套里，赔上了自己的青春，甚至于生命。毕竟到死，她也还傻傻地认为，那个男人爱着她。

    顾意就这么想着，直到张嫂又叫了她一遍，她才回神，跟上张嫂的步子。

    张嫂领着她上楼：“小意，你以后要小心些，太太她脾气不是很好，你别惹她生气。”

    顾意点头嗯了声，跟着张嫂停在二楼的一处小房间门口。这房间原本是给顾云时放钢琴的，后来就闲置下来。顾意来之前，张嫂已经简单布置过，里面有一张一米五的床，简单地铺了床褥，床边有书桌和衣柜，以及一张小沙发。

    即便这是顾家最简陋的房间，也比从前顾意住的地方要豪华太多。

    那个说爱她的男人，连这样的条件都不愿意给她，她却还能给自己洗脑，说爱。顾意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可笑，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更何况，所谓的爱有什么好在意的？钱难道不比爱重要多了？

    顾意打量一遍房间，将行李箱在一边放下，推开窗户，深呼吸。有钱人家里的空气，有花圃里的各种花的味道，青草的味道，很清新。不像在巷子里，推开窗户呼吸的空气里，有不远处卖的包子铺的味道，各种小吃摊的味道，以及别人家里的饭菜味道。

    张嫂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小声叮嘱：“小意，你以后就喊我妈，晓得吧？也不要叫顾先生爸爸，尤其别让太太晓得。”

    顾意嗯了声，放下胳膊，又问张嫂：“顾家小少爷呢？”今天不是周末吗？

    张嫂说：“少爷去上课了，等会儿会回来。哦对了，你也别离少爷太近，不然太太会生气。而且少爷这人也不太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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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时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人，叫了声张嫂，也没人应。他皱眉，正欲自己去倒水，忽地听见楼上有人下来。

    是个陌生的女孩子，她扎着简单的马尾，一身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材质很劣质，但穿在她身上，倒也让人觉得好看。

    她笑着和他打招呼：“你需要做什么吗？我可以帮你。”

    那是顾云时第一次见到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