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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派内的大夫已赶来了,张母颇为担心地搀着张修远,只是站在一旁,大夫为他把脉诊断,而张修远见此景,嗤笑着极嘲讽地开口,道:“一群废物。” 贺逐风皱眉看了他一眼,道:“修远,住口。” 张修远冷笑。 如今有这么多武林同道在场,张修远也还顶着凌空掌门首徒的名号,他口出此言,也许会给凌空派带来麻烦,贺逐风叹气,只好出言替他为众人道歉,说是自己管教不当的过错。 若是说起来,众人都还记得几年前贺逐风的徒弟还不是如今这幅模样,也不知为何过了段时日,好像连礼貌都没有了。 贺逐风出言致歉,众人不可能不接受,这试剑会不过才过了一半,就已经闹出了这么多的不痛快,至少今日的试剑会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贺逐风好言请众人暂先回去休息,沈清喻这么一闹,贺逐风知道其他人定会拉着他商量魔教之事,他暂时抽不出空,只好转头吩咐高逸,让他盯紧了张修远,绝不可令张修远再偷偷逃走。 张修远受了这么重的伤,张母自然是要紧跟着他,高逸也不多言语,他怕派人看不好张修远,便自己亲自坐在床边候着,等贺逐风处理完其他事情之后过来。 大夫为张修远开了药方,说他内伤过重,一定要好好调理,若不注意,只怕连功力都会有所折损,张母一听他会折损内力,好似一下就更生气了,皱着眉便开始骂那魔教恶徒。 张修远似有些不耐烦,直言自己累了,要张母回去休息,她便站起身,还拍了拍张修远的手,说:“远儿,折损的内力,往后也能再补回来。” 高逸在一旁听着,不由觉得古怪。 张修远伤得这么重,为人母不是先担心他的身体,倒是先记挂着内力,而她不过说了几句话,张修远便似乎已觉得不耐烦,看也不想看她,恨不得赶着她快些离开。 高逸并不知张修远家中情况,他自己家中父母恩爱,对子女更是宠爱有加,每月给他写信来,信中说的也是要他保重身体,武功学得好不好倒是其次的。 他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该是如此,他目送了张母离开,自己还是一动不动坐着,张修远便看他,咳嗽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累了,请你离开。” 高逸心中情绪复杂,低声直言:“师父让我守着你。” 张修远轻笑:“怎么?他终于要清理门户了?” 高逸说不出话。 “他那么喜欢你,如今终于可以令你名正言顺地继承他的位置了。”张修远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倒也挺好,看来我还要祝贺你。” 高逸皱紧了眉头,轻声道:“大师兄,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张修远反问:“与你何关?” 高逸沉默不言。 天色渐晚,贺逐风还未过来,张修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屋内光线昏暗,渐渐已什么都看不清了。高逸终于起身,摸索着去点桌上的油灯,他将火折子擦亮,回头看一眼张修远,也不知张修远是不是睡着了,可他忍不住,终于还是开了口,说:“你对师父下毒,杀了那么多人,师父觉得你是做错了,可他却从未怪罪过你。” 贺逐风怪的,只有他自己。 他怪自己教徒无方,怪自己未曾注意到张修远的转变,他还怪自己软弱,正邪不分,张修远犯了如此过错,他心中竟摇摆不定地想要护短,想留下张修远一条性命。 张修远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 “大师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高逸轻声说,“幼时习武,你被剑划伤了脸,流了许多血,师父吓坏了,他说往后你总要有意中人,若你脸上带了疤,也许会吓到姑娘,师叔们都说那不过是小伤罢了,师父却去同医仙谷主讨了祛疤的灵药,每日仔细为你换药,待你的脸好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张修远不语。 “你十四岁时,与修明师兄结伴,师父派你二人下山将贺礼给千知门掌门。”高逸道,“那是你二人第一次单独下山,你大概不知道,师父让师叔一路跟着你们,一直将你们送到千知门,待师叔写信回来报了平安,他才终于放了心。” 说到此处,张修远终于睁开了眼,他本就未曾睡着,可他还是不愿开口,只是看着高逸,像是想知道他还能再说出什么事情。 “如今你铸此大错,师父低声下气地去替你求情。”高逸声音渐低,他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可你犯的错那么大,千百条人命,他为你求情,便等同于放弃他这么多年所坚守的一切。” 他想,贺逐风本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若不是为了张修远,他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放弃?”张修远冷冷打断他,“他不是还没放弃吗?” 高逸一怔。 “他将自己放的那么高,他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张修远嗤笑,“你真以为他会为了我,放弃他自己?” 哪怕高逸的脾气再好,到了此时,听张修远说出这种话,他也忍不住要生气了。 “大师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高逸强忍着愠怒,“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 张修远看着他,问:“那又如何?” 高逸:“你……” “你当然心疼师父。”张修远冷冷看着他,说,“毕竟师父一向也偏爱你。” 他不愿再多说,将眼睛一闭,又靠了回去,无论高逸说了什么,他只当不曾听见,而高逸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话闹得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道:“师父对门下一向一视同仁,他没有偏爱任何人。“ 张修远不理他。 高逸还想再说。 门外已传来了脚步声,他转而回头,便见房门开了,贺逐风一人来了此处,高逸急忙起身,退开数步,与贺逐风行礼,道:“师父。” 张修远还是一动不动。 贺逐风叹了口气,反手关上房门,道:“阿逸,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高逸有些惊慌,他不知自己说这些话是不是做错了,可从贺逐风的语气中,他实在听不出什么,他只好再抬头去看贺逐风的表情。 “修远,你记住。”贺逐风神色平淡,说,“我从不曾偏爱过任何人。” 第80章 80 80. 80. 贺逐风说完这一句话,便不肯再提这件事,他走到张修远的床边,低垂着眼眸看他,轻声问:“如今你可以说一说,你为何要做这些事了吧。” 张修远也不理会他,高逸皱着眉,已不知该要如何才好。 “好,你不想说。”贺逐风叹了口气,“那我问你,你知道你做错了吗?” 张修远果真冷笑,挑起眉反问:“我有什么错?” 贺逐风:“你杀了那么多人——” 张修远反问:“谁说杀人就是错了?” 贺逐风一顿,一瞬之间,他似乎已不知该要如何与张修远说下去了。 他以为杀人是过错,可张修远显然并不觉得杀人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