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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他不常回,但不回,居中自是也有丫鬟照料打扫。 此时屋中却暗无光亮,各房之中也全然没有半分动静。 裴玄承推开了那房门,长身玉立在门口,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拾起火石,慢条斯理地划开,点然了烛火。 而后,他未转身,却唇角一动,扬起了一抹笑来,语声温润而缓缓,开口道:“父亲大人,怎么不点灯?” 他话声落下,身后便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不敢。” 裴玄承又是轻动了唇角,这时转了身过来,语声含笑。 “父亲大人怎地还怕火?不是有下人办么?” 椅上的老者年过古稀,一身深青色贵气绸缎长袍,头发与胡须皆已全白,虽年迈,但瞧之精神抖擞,老当益壮。 他之“不敢”不是裴玄承话中的“点灯”,而是裴玄承话中的那句——“父亲”。 俩人皆是心知肚明。 顾阁老没就着此再说什么,而是道: “杀了王胜,杀了晟尧,还有多少无辜者死于你的刀下,昔日礼贤下士,温文尔雅,宅心仁厚,悲天悯人的殿下去哪了?” 裴玄承微微倚靠在了身后的案几上,桃花眸缓缓开合,唇角噙笑,很温和地道:“父亲大人在说什么,晟尧不是在此么?” 顾阁老并未看他,脸上没半分表情,无喜无怒,无悲无伤,也没答话,却是过了许久,方才道:“收手吧,趁还来得及。” 裴玄承缓缓地舔唇,笑了,笑而不语,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再度开了口。 “顾阁老,怕了?” 他起了身,缓缓地围着顾阁老所座之处慢行。 “怎么?顾阁老昔年和太-祖皇帝义结金兰时没怕;全家被太-祖皇帝从大火中救出时没怕;立下誓死捍卫裴家江山时没怕;受封受爵,大把的金银收入囊中时没怕,但现在,怕了,嗯?” 顾阁老沉默良久,半晌没有一句言语,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裴玄承停在了他的身后,微微俯身,眸光深不见底。 他扶住了他的肩头,很温和地道:“顾阁老老了,便不要多管闲事了。我要是你,会乖乖地听话,颐养天年,每日看看书,侍弄侍弄花草,免得让儿女、夫人以及刚出生的小外孙莫名其妙地遭受无妄之灾......” 顾阁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再说。 *********************************** 冬月二十八日 距离蓁蓁逃离,还有最后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开始讲男女主了。 嗯,因为情节是通的,我就总觉得自己能日万,然而...... 所以,放大话周四周五周六就差不多能正文完结的那条作话,我,我已经偷偷的删掉了。 现在估摸着100章正文完吧。其实就是预计正文还有两万多字。 第94章 翌日晨时, 白云间。 裴玄承刚刚放下镜子,房间门口便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世子,林三小姐来了。” 男人眸光微微朝那卧房的珠帘瞥去, 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 方才开了口。 “请她进来。” 不时,小厮的声音再度响起, 同时也传来了推门与请入之声。 裴玄承起了身。 林瑶迈入房中便听见了卧房之中珠帘相碰, 发出清越的声音, 继而看到了他。 裴玄承一身银色绸缎,玉树临风,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让他只要一出现,周围的一切, 仿佛什么都暗淡了。 男人负手出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继而,唤了她。 “瑶瑶。” 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 包括他看她的眼睛。 他到了她的身前,一直瞧着她,拉过了她的手,也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这么早?” 他语露关怀,便这般抱住了她。 俩人又到了咫尺距离。 林瑶本就紧张,此时小脸儿烧红, 无疑更紧张了。 俩人自那云山看雪,一起度过了三日,而后只见过一次, 便是昨日在宫中。 “我不是在监视殿下。” 小姑娘微垂着头,语声软糯娇柔,解释着。 裴玄承垂眸,长睫之下一片淡淡的影子,温和地道:“我知道瑶瑶。” 他自是知道她说的是昨日。 昨日他奉旨入宫,她也去了。 她确实不是在监视他,只因不知太后召他入宫是何缘由,只因惦念,但现在她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林瑶唇瓣微颤,没开口。 裴玄承缓缓地抬眸,将她拉了过来,扶她坐下。 他坐在她身边,给她倒茶,推到她身前,抬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瑶瑶,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会等我么?” 林瑶缓缓地抬了头,对上了裴玄承深邃的眼眸,但见他微微地朝她靠近了来,哑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时常相见,待它日事情结了,我便带瑶瑶离开,与瑶瑶终身相伴,瑶瑶觉得可好,嗯?” 俩人眸光相对,小姑娘的眼睛清澈无比,仿若麋鹿一般纯洁。她唇瓣微颤,长睫缓缓地动了两下,许久还是没说出话来。 裴玄承渐渐靠近她,轻吻了她的额头。 ******************* 深夜,宫中,除了巡逻的脚步以外,四下无声,一道纤细的黑影掩人耳目,翻-墙潜入储秀宫中,一盏茶后悄然而出,沿原路返回...... ******************* 冬月二十九,距离蓁蓁假死逃离还有最后两日。 昨日她还在招猫逗狗,无所事事了一整天,今日突然就紧张了。 尤其是到了下午嬴煜还来了........ 眼下她自是希望见嬴煜的次数越少越好。 此事非同寻常,多说多见皆是不宜,她怕露馅。 ********************** 却说嬴煜。 自那小没良心的和他说了要去拜佛后,一连三日,嬴煜又是都没见她。没见归没见,但他暗地里自是对她所谋之事的进展了解的一清二楚。 眼下距离腊月初一便只剩下两天。 嬴煜一直在等她反悔,等她放弃。 然非但没等到,就那暗卫所描述,似乎,她还挺雀跃? 男人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使劲儿地掼在了桌上,黑着脸。娘的,他又想骂人了! 这般自己生闷气,自酌自饮,喝了两壶酒,而后也不知道是借着酒劲儿还是怎么,脾气更大了,起身粗声,极其不耐地朝着张忠连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