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同人小说 - [剑三]同归人(明毒)在线阅读 -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宴与朝见他们两人从后院进了天香楼,在暗处伏了一会,确定四下无人,便到后门去给剩下几人留了门缝,独自进了楼内。

    他们并不汇合,在茶楼已经商量好了,宴与朝给人留门,隔一段时间进去一人,天香楼一共六层,每人一层,宴与朝去第六层,第二个进来的去第五层,以此类推。

    往日繁荣无比的楼内现在一片冷清,灯也未点,一片黑暗中极为寂静,这楼虽然状似围楼,可以从中间用轻功直上六层,但若是其中一层有人,都会被发现,宴与朝只能提息,尽量轻巧地从一楼一层一层走上去。

    天香楼内极大,楼梯是用上好的木材制作,厚实无比,上铺软垫,常人走上去也是没什么声音的,宴与朝很轻松上了三层。

    上到第三层时,借着微弱的月光,宴与朝隐约想起来这是他和苏客逍曾经待过的地方,那时亮如白昼,座无虚席,很是热闹。

    如今连一点烛光都没有,人走楼空,整个天香楼竟生出一种凄凉之感。

    宴与朝多看了几眼后便上了四楼。

    他一路隐着身贴在楼梯暗处,但上到三层都没有听见什么声响,甚至没有人的痕迹,着实诡异。

    进去的两个人也没了踪迹,宴与朝有些疑惑的到了四楼,却发现四楼和底下几层开放的大厅不同,四楼上去是幽深的过道,旁边有一间间的房间,全都门窗紧闭,安静无声,一排下去,宴与朝看见最深处的房间,有一丝烛光。

    犹豫了一下,怕耽误时间,宴与朝还是往第五层去了。

    第五层也是客房,和四层不同,没有一丝光亮,宴与朝没什么犹疑地继续往上走,忽然耳畔传来细碎的声响,宴与朝刚想抽刀,一双手把他揽入黑暗之中。

    “你走得好慢。”凌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第五层,好像待了有一会的模样。

    宴与朝僵着身体,听见凌遥的声音,放松了下来,低声询问“你为何这么快?”

    凌遥揽着宴与朝的腰,二人身高相近,黑暗中几乎是脸对着脸“我查第五层,上次来时有发现有密道,就上来了。”

    “那你怎么不说?”想到自己一层层上来,宴与朝觉得有点蠢。

    “你也没问,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凌遥一双秀气的眼在黑暗中有些无辜。

    宴与朝挣了挣手,见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往上看了一眼,示意道“我要去六层了。”

    “帮你看过了,什么也没有,也没有蛊尸,只有一间上了锁的房间。”凌遥说着,揽着宴与朝的手更加用力,逼得他不得不与自己贴近,二人的嘴唇几乎快要贴在一起,凌遥手中的链刃顺势环住宴与朝的手,压在身后,他眼底冰冷阴沉,但面上似笑非笑“你和那个大夫很熟?”

    “他是我朋友。”宴与朝不喜欢这样被武器束住,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了凌遥的问题。

    “那我呢?我算不算你朋友?”

    “算……”宴与朝那个字还未说完,凌遥强硬地吻住了他,柔软湿滑的舌头探入宴与朝的嘴中,吸吮得他有些刺痛。

    宴与朝狠狠咬了一下凌遥的舌头,霎时血腥味漫了出来,宴与朝趁着凌遥吃痛后退,双手从链刃中挣脱,严肃道“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你该知道。”

    凌遥舌侧被咬出血,从嘴角流下来,黑暗中少年那张艳丽无双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有一种难言的破碎感“我知道……但我很不高兴。”

    宴与朝没再理他,径直上了六层。

    凌遥隐在暗处,盯着宴与朝的背影,缓缓擦掉嘴角的血迹,眼底神色逐渐阴冷了下来,有种疯狂呼之欲出“我不是朋友。”

    六层如凌遥所说,果然什么都没有,构造和底下略有不同,房间大了不少,看起来像是给最尊贵的客人所住的,这一层非常安静,并没有人的气息,宴与朝放轻了脚步一间一间察看,发现内里装饰富丽堂皇,比寻常酒楼都要隆重。

    走到最后一间时,宴与朝发现是凌遥所说的上了锁的房间,想着总要有一些收获,宴与朝捏着铁质的锁,暗暗把内力积蓄到一点,将那锁头捏得变形,插销便掉了出来。

    宴与朝用脚接住那一小块金属,平稳地放在地上,蹑手蹑脚进了房间。

    他嘴里的血腥味渐渐淡了,但还是对凌遥刚刚的所作所为有些不爽,所以也没有什么歉疚之情,他有点气愤少年刚刚的行径,那样的行为等同于把两人都放在危险之中。

    上锁的房间果然和其他不同,里面堆着许多书本,宴与朝拿起来翻了翻,发现是天香楼的账本,但光线实在微弱,宴与朝实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好点了一个火折,借着火光想找到今年的记录。

    好在这账本的排放都是有规律的,宴与朝很快便找到了今年的账本往来记录。

    他从后翻起,找到了十万两买蛊尸的记录,是一个官员。

    宴与朝皱了皱眉,继续往前翻,看到了艳戮的记录,再往前翻,却看到半年前一条记录。

    苏家苏起,十万两购得尸人。

    后面还有详细的文字说明,但都被一笔划过,只留下开头几句能看清楚的。

    尸人……宴与朝想起藏宝阁那个灰白人体,既然是苏老爷自己偷偷买下的,那么那日血案发生时,那具人体去了哪里?

    宴与朝越想,越觉得心惊。

    尸人和蛊尸不同,蛊尸尚且听蛊笛而动,尸人却残暴血腥,是被训练来做杀人机器的。

    可如果是那藏宝阁里的神秘尸人所为,那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失去意识,醒来时体内残存的蛊虫都被逼出。

    宴同暮,你到底还下了什么蛊?

    没由来的,宴与朝想起那个废掉自己武功的罪魁祸首,手指无意识把手上的账册都攥得发皱。

    宴与朝还想再翻,却听到一声极重的钝响。

    天香楼内的木材都是非常贵重的,隔音很好,这样的响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宴与朝放下账册,冲出房间,从六楼的栏杆前往下看,发现最底层一楼的那个巨大莲台上有人打斗的声音。

    楼内黑暗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子投射进来,看不太清底下到底是谁。

    那边底下的人出声了“奶奶的,吓死我了,快他妈下来帮忙啊!”

    郭无酒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宴与朝稍微安心了些,他飞身从六层一跃而下,稳稳落在郭无酒身侧。

    身旁有光亮起,萧观庭也从楼上下来,把天香楼几个灯盏点了起来。

    视野明亮起来,宴与朝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个白发老翁,果然如同凌遥先前所说,手持一把虬龙巨斧,看起来魁梧健硕,脚下的莲台已经被他劈出裂缝,看来刚刚的钝响便是由这发出的。

    那老翁反应极快,斧头即刻便朝宴与朝劈来,宴与朝翻身抽刀,躲开了那道巨斧之力。

    郭无酒的棍棒打在那老翁身上,遒劲的内力混合着炽热的火光有力地砸在那人身上,明明是人的血rou,但一棍一棍砸下去却更像是砸在极厚的鳞甲之上,发出相接的钝厚声音,伤不到他半分,那老翁无知无觉继续朝两人冲去。

    “怎么回事?”宴与朝一面闪躲,一面询问状况。

    “鬼知道,我他妈在一楼,我看这莲台奇特,掀开布多看了几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妈的这莲台底下睡着个人!”郭无酒一面骂道,一面闪躲,巨斧劈在他身侧,溅起的碎石划破了二人的脸颊。

    宴与朝绕到那老翁背后,发现怖畏暗刑也对他没有效果,老翁持着虬龙巨斧,身形灵活。

    萧观庭执起白玉烟斗,裹挟着内力的墨滴钉入那老翁体内,像是奏效了一般,老翁吃痛一声,转而朝萧观庭拖着斧头狂奔而去。

    却被凌空甩出的链刃拦住去路,那老翁又抓着链刃,往回一扯,似乎是想要把链刃的主人扯出来,但凌遥反应极快,他直接松手,那老翁吃了反向的力,跌坐在地上,狂躁地吼出声“何方贼子,敢夜闯天香楼?!”

    凌遥趁间隙从老翁手里收回链刃,链刃上尖锐的刀锋划破那老翁手心,霎时有血腥味漫开,那老翁更加愤怒,怒吼一声,提着斧头跳向凌遥所在的方位。

    宴与朝将内力灌以武器,阴阳之力隐隐在宴与朝身边流转,他飞身而上一刀劈向那白发老翁不设防的后背,可那老翁却像后背有眼睛一般,反手抵挡,纯黑的弯刀打在了虬龙巨斧之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与那老翁斧上灌注的内力相碰,宴与朝被击退了好几步,这样纯厚的内力……他猛然意识到这楼内的老翁不是在场所有人能够打得过的。

    郭无酒灌了一口酒,拳脚棍棒齐上,那老翁才后退半步,而他的手已然因为老翁仿佛长在皮肤上的鳞甲而鲜血淋漓。

    “叶惊风和李昼呢?”宴与朝咽下喉间的血,提刀而上想寻找空隙。

    萧观庭一面甩出墨滴一面道“他们去了三四层。”

    话音未落,三层传来桌椅碎裂之声,刀剑相抵,也有人埋伏在三层。

    叶惊风清亮的声音格外清晰“我们是来调查苏家血案的!”

    “既然没请,那便是闯,我们可不会轻易放走你们。”那日拍卖行主持女子的声音,依然如当时一般清丽悦耳,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宴与朝从她声音中听出几分杀气,看来也是一个高手。

    那白发老翁也听见了,冷哼一声“不自量力!”说罢用巨斧隔开身前的郭无酒,想要去找远处的萧观庭。

    宴与朝的刀和郭无酒的棍棒对他结实的皮rou好像效果不大,反而是萧观庭细小的墨滴钉入身体会让他吃痛,他想先解决掉这个远处的隐患。

    萧观庭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退入黑暗之中,凭借着轻功不断游移走位,再甩出墨滴,但那老翁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找到萧观庭的位置,快速挥出巨斧。

    萧观庭显然不擅长这样的近距离作战,躲得有些狼狈,几次险被巨斧劈中。

    凌遥的链刃再出,仅仅拖了那老翁一会儿,郭无酒满手鲜血淋漓,粘稠的血液顺着炙狱邪龙滴落,他挡在萧观庭身前,却只能延缓那老翁的速度。

    宴与朝却觉得有些不一样,他暗沉弥散上去,并未用内力灌注,而是隐了身冷不丁往那老翁腰侧劈砍。

    和之前刀砍鳞甲的感觉不同,刀刃劈进了皮rou之中,宴与朝借此机会看清了,那老翁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鳞片,只有用内力灌注时,才能显出他的效果。

    而且……这老翁在黑暗中行动完全不受阻碍,但宴与朝这么明显隐身从他身前过,他竟然毫无察觉,宴与朝大胆推测“他看不见!”

    此言一出,那老翁腰侧受伤,竟然笑道“看不见又如何,你们这些小娃娃我只用半分力就可轻松捏死!”

    但在场几个少年皆是师门之中天赋极高的,自然明白看不见就有看不见的打法。

    霎时那老翁只觉得挡在自己身前棍棒相加的人那股刚劲外露的内力消失了,伏在暗处时不时出手的两人也突然不见了,他一直循着的墨滴方向也停住了手。

    那老翁本就是靠他人的内力觉察危险,刹那间安静无声,让他有些狂乱,巨斧凌空扫荡了一圈,只有桌椅板凳被扫倒的声音,他的身侧十尺,皆无人声。

    唯有三楼叶惊风他们打斗的声音。

    冷不防,腹部被一拳击中,郭无酒听见宴与朝的话后,当下撤了所有内力,悄然靠近,在挥拳的一瞬间灌注内力,打得老翁来不及防守,退后了几步,郭无酒得意忘形“哈哈,果然看不见。”

    老翁狂怒出声,巨斧往郭无酒出拳的方位劈砍,但霎时内力全收,老翁劈了个空,一片黑暗中他也循不到踪迹。

    链刃与弯刀破空而出,在他身上结结实实划出伤口,而后收力,又隐在暗处,等待下一次出招时机。

    老翁勃然大怒,似乎不想继续缠斗下去“本来还想和你们好好玩玩,现在看来不必了,你们都得死!”

    言毕,他爆喝一声,内力充盈满身,在场所有人皆被这内力之压给震慑住,无法上前一步。

    浑身的鳞甲都充斥着内力,看起来刀枪不入,隐隐泛着红光。

    他手持巨斧,身上的衣物皆因鳞甲暴起而破碎,露出遒劲的肌rou。

    那一瞬间,老翁的速度也提升到了顶点,如箭一般,持着巨斧朝前冲刺,带着极强的威慑力,他是想干脆片叶不留,把在场所有都破坏殆尽。

    所有人因那暴起的内力威压震得难以灵活行动,只能敛息闪避飞速袭来的巨斧。

    但这样闪躲太耗气力,只会是死局。

    眼见那巨斧飞驰而来就要接近郭无酒,他此前就因内力损耗过多而有些迟钝,现下那老翁速度飙升,他有些难以闪躲。

    萧观庭沉不住气,白玉烟斗上绿光幽然,灌以内功,此番射出的墨滴极为强劲,打得那老翁脚步滞涩起来,压在众人身上那股威压也缓了不少,也让郭无酒得以脱身。

    寻常的兵器对他作用微小,唯有这样能渗进鳞甲内的才有作用,只是萧观庭几下有意都打在要害处,但皆无作用,似与常人不同,他全身被鳞甲覆盖,实在找不到他的命门。

    几乎是一瞬间,那老翁调转了方向,直冲萧观庭而去。

    凌遥甩出链刃,束住那老翁持着巨斧悬在半空的手,往后一拉,拦住他的动作,大喝一声“快走!”

    萧观庭这才得以从间隙中逃离,匆忙去看郭无酒那满是鲜血的手,用随身携带的针替他止血,调整内息。

    郭无酒先前因为错误的判断,已然耗了极大的内力去攻击那老翁刀枪不入的鳞甲,现下呼吸沉重,一时步伐也没有往日轻盈。

    凌遥也因这个动作暴露了方位,那老翁用力一扯,带出了暗处的凌遥“你是之前来的小鬼?想不到你还敢来……”言罢,手中巨斧调转方向,转而朝凌遥砍去“上次让你跑得快,这次你别想跑!”

    凌遥收力,才堪堪站稳,背后的伤口因这极大的力量而撕裂开,他吃痛一声,听见老翁的话,手中黑蓝的链刃隐隐发光,流转着他的内息,竟然束住了老翁的巨斧,让他不能再向下劈砍。

    但顷刻间,那老翁已然到他身前,即便不用武器,一掌也能把人震得心脉具断。

    宴与朝想都没想,一脚幻光步踩到少年身前,替他接下那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