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替身(四)
148 替身(四)
和上次一样,林以祺醒来时,林亦行在厨房做早餐。 这次没在他的家,他便没换睡衣,依旧穿着那条笔挺的西裤,白衬衫将他又高又细的腰线勾勒出来,从背后看,确实很像林知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不喜欢穿西服的林亦行每天都西装革履地出现? 好像就是在发现她和林知深的“jian情”之后。 这么刻意的,或者是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感受到她的目光,林亦行回头,淡淡道:“去洗漱,早餐很快就好。” 话是他和林知深都会说的,但他从前的语气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不管和她说什么,他几乎都在笑,眼中全是宠溺,如果离得近了,一定会摸摸她的头,或者幼稚地把水甩她身上。 见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突然有些慌乱:“怎么了?” “头还有点晕。”林以祺摇摇头,转身去浴室。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偷偷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开。 卑劣的人,注定会永远提心吊胆地心虚着。 到了公司,林以祺才发现林知深并没来上班,直到中午吃饭,也一直不见他的踪影。 她本还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却被二叔叫去办公室讨论了半天新议案,紧接着又是农科的会议,林知深缺席,助理代为参加,说他病了,在家休息。 开完会林以祺才问:“病得严重吗?” 助理微笑:“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他接电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哑,可能是感冒了吧。” 只要人没事,其它的,她还真没时间和精力去管。 再过两天就要开董事会了,不管他是什么情况,应该都会来的。 结果,才第二天上午,林知深就出现在了她办公室。 本来就憔悴的脸寡白如纸,眼下乌青一片,眼睛仿佛不会聚焦似的。 一见他这模样,林以祺就知道,他肯定两天没睡了。 “先坐吧。”生怕他这么站着会倒下去,她指了指椅子,又起身给他倒了杯刚煮好的咖啡,“你这是在自虐吗?” 他没答,只定定看着她。 林以祺双手往后一拄,靠坐在办公桌上:“如果你需要个解释,我也可以给你,但还是之前那句话,你想要的……” “林以祺。”他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累了。” “是吗?”她并不意外,“所以呢?” “昨天,林亦行去找我了。”他答非所问,“我没见他,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我更怕……怕我一不小心,就会把那些事告诉他。” 林以祺抱着手臂,看着他笑笑:“你不是早就想说了吗?” “是啊,早就想说了。”他也笑,“本来他就该知道。是我自私,是我卑鄙无耻,想瞒他一辈子,想从他那里偷走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你告诉他好了,我从来也没阻止过你。”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林知深又笑了笑:“之前没告诉他,因为,那是你的事,我没资格替你说,现在,可以了。” 他说:“林以祺,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再也用不着我这个替身了,我祝你和林亦行……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最后这八个字,听着像是很用力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明明他在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眼底犹如覆了层寒冰。 这是费了多大劲才下定决心跑来和她说这番话? 他是没有脑子的吗?若她真的对林亦行还有情,肯定早把真相告诉林亦行了,哪还轮得到他现在来说这些? 林以祺摇着头笑笑,本还想取笑他一番,眸光一扫,却又有些怔住。 林亦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愣愣看着他们。 发现她的视线,林知深缓缓转过头,看到林亦行那一刻,脸上瞬间连那点强撑的笑都没有了。 这一次,已经不是说不说的问题了。 在心里想,和真正去做,原来还是不一样的。 光想想就觉得会窒息的事,在这一刻,成了无法扭转的事实。 从这一刻起,他这个替身,就真的再也没有半点价值了。 林亦行手中还拿着份表格,但此时,那张轻飘飘的纸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手中脱落。 而他的身体也如空中的纸张一般,找不到支撑,摇摇欲坠。 嘴巴张了又合上,牙齿一个劲打颤,他几乎是以最狼狈的姿势倒向了旁边的墙壁,然后又颤抖着撑在墙上,想说话,却依旧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林知深阖了阖眼,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林以祺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门关上。 林亦行的视线一直盯着她,从她走近,关门,转身。 见她就要回去,他猛然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四肢依然不听使唤,颤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近得两人的衣服都贴在了一起,他却还是抓不住她,还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到最后连视线都模糊起来,看不清她的背影,更看不清她的模样。 在沙发坐下,林以祺看了看林亦行,又看了看林知深:“有什么话,今天都说清楚吧。” 可办公室仍然一片死寂。 两个男人,谁也发不出声音。 她干脆又起身去倒咖啡,这次是给自己倒的。 咖啡喝到一半,林亦行颤抖的声音终于传来:“你……他说的……他说……”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林以祺抬着咖啡,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他是你的替身,因为我得不到你,就勾引了他。” 椅子上的林知深手一颤,十指慢慢握紧。 林亦行很艰难地扯出抹笑,还想再确认些什么,就又听林以祺淡淡道:“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爱了,谁都不爱。” 泪珠不停滚落,让他那张本就难看的笑脸添了更多狼狈。林亦行定定看着她,又哭又笑,身子摇摇晃晃地想要朝她走过来,但刚迈出一步,就又无力地瘫靠回去。 “祺祺……”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叫过了,从嘶哑的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却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倏然响起,应该是农科的职员来找她。 看了看如行尸走rou的林知深,再看一眼从未如此狼狈过的林亦行,林以祺扬声道:“我有急事处理,过会儿再来。” “好,那我在会客室等你。”萧自宾的声音。 林知深一点反应都没有,林以祺却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林亦行愣了愣,缓缓回头,看着那道紧闭的门。 门外,是他精心为她挑选的男人,是和她领了证,办了婚礼,同居一室同床共枕的丈夫。 可是她明明……她那时候明明不喜欢的,她爱的是…… 他亲手把她推开,他自以为是地为她安排联姻,把她推给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可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林以祺起身,放下杯子:“你们聊,我先去看看他找我什么事。” 模糊的身影再次从面前经过,一步步靠近,又一点点远去。 林亦行颤抖着抬起手,猛然上前,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双臂死死搂着她,脸贴在她颈间,泪如雨下。 林知深依旧没什么反应,只呆呆地坐着,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 林以祺抬手,拉住圈在颈下的手臂,想让他松开,他却越箍越紧,怎么也不肯放手。 “林亦行,你勒疼我了。” 她抓着他青筋凸起的手慢慢掰开,他却直接搂着她的肩转了个身,又从正面将她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