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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过唇角的血。 画兰连滚带爬离开,就怕皇上一个反悔要他的命。 沈络站在梨花树下,周福全机灵,跑上来低声问沈络那位刚刚侍寝的公子要不要册封个位子…… 沈络心下一阵烦躁,冷冷瞪了他一眼,随意摆摆手,“选侍。” 周福全答应着退下,心下暗忖,这位画兰公子可是好运气,御花园每天来偶遇陛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偏偏他入了皇上的眼,直接就封七品选侍。 要知道,皇上年轻,於後宫一向没有太多兴致,至今也只有一两个更衣和答应,皇上半年也不见得召见一回呢! 星光退去,天色初晴,沈络睁眼,眉目如画。 梦中身朝生暮死一夕恋,几回知君到人间。 纵欲过後,身体只剩下空茫,毫无满足。 他知道原因。 因为他抱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 *********** 北周君王在某些事情上,开始变得任性。 当听说又一个高门世族去丞相府提亲的当天,沈络夜传丞相入宫,就说帝君有急事。 漆黑的夜里,月光弯钩,照在洁白的雪地上。 殿内龙泉窑梅子青三足炉中点着嫋嫋香烟,极其静谧。 窗外唯有风声漱漱,如泣如诉。 极细的雪簌簌下着,仿佛静静洒下的盐粒,寝宫外一排隐隐约约的灯光,侍卫分立两侧。 沈络头枕在寝殿门上,听着殿外的动静。 果然,掌灯时分,远远走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在殿门前停住。 那是苏倾容的脚步声,他举止轻柔,和谁都不一样。 然後沈络听到了苏倾容的声音,问门外的周福全────陛下如此着急召见本相,可有急事? 周福全摇摇头,说陛下已经歇息,可是传了口谕,命令丞相今夜留值在寝宫庭院。 沈络沿着殿门慢慢坐下,背脊贴着门。 苏倾容果然来了,抛下了为他说亲的高门世族长老前来。 於是沈络像小时候一样,透过门缝看出去。 外面正在微微的飘着小雪,柔而白,仿佛是羽毛似的雪花从昏黄色的天空中落下,苏倾容站在漫天细雪里,长发落了雪,肩膀也落了雪。 “苏倾容,朕不许你娶妻。” 沈络低着头,嘴角微扬,犹自轻喃。 你看,虽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是也不许你娶别人。 我就是这麽任性,大雪天把你召来,也不过是让你隔着门站着,什麽事也不做。 忽然心底无限宁静,慢慢有满足与细微的甜美从冰冻一般的痛苦中蔓生而出。 沈络转过身去,背脊贴着殿门,薄薄寝衣抵挡不住风雪的冷。 门外,苏倾容问了周福全之後就不再问,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麽,走上台阶来,挨着寝殿门站定。 雪斜斜刮过来,天青水色的衣摆清凉而湿润,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沈络和苏倾容一门之隔,能嗅到他身上的雪气,甚至能看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轻轻震动。 苏倾容对着门板开口问,“络儿,你休息了?” 沈络不语。 苏倾容又说,“络儿,你是北周的帝王,只要你传召,臣就一定会来。” 沈络抚摸着着殿门,感受到苏倾容的语音在空气里每一丝颤动。 “哪怕没有理由,臣也会来。” 沈络闭上眼睛,盖住微微湿润的眼睛。 雪下着,越来越大。 整整一宿,苏倾容站在门外,没有走。 沈络坐在殿门的另一侧,也没有走。 隔着一层门板,沈络感觉着他的丞相的体温,这麽近,这麽近。 他和他如此之近,只要一伸手,苏倾容的身体就会完全被他抱住,他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伸出手去。 苏倾容,是一经碰触,就会彻底破碎的水中月,镜中花,他目光清澄,目中无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他。 就这样吧,苏倾容,就这样吧。 你不问,我不说。 *********** 上元灯节。 沈络十六岁的那一年,死磨硬缠下,和苏倾容一同简装出宫,来到岳阳楼。 楼下灯火辉煌,桃花流水,曲江潺潺。 帝都柳絮飞,箜篌响,路人醉 苏倾容在看流水,而沈络再看他。 曲江里面飘着盏盏莲花河灯,苏倾容却只是淡淡的看着河水中的那一朵睡莲。 苏倾容的目光从来流转,永无定处。 “丞相似乎十分喜欢水和莲花?”沈络问。 难得见他这麽出神的看一样东西。 苏倾容颔首,“我有一个故友,常年居住水边,许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於是沈络微笑,飞身而下,将那朵莲花掬入掌心。 而岸上,一个锦绣衣着的小姑娘愣愣张嘴迷醉的看着他,他自然没有注意。 拈着花重回岳阳楼上,灯火在身侧辉煌,他的丞相侧身靠在栏杆上,黑发低垂,清雅风自来,眉间一点朱砂,魅惑妖娆。 沈络轻笑,“丞相天人姿容,眉心一点红痣,当真媚惑。” 苏倾容淡淡垂着眼皮,“这原也不是天生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苏倾容嘴角微微挑起一丝薄薄的笑意。 沈络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笑过,虽然是一闪而逝,但遥远而温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麽十分心爱的东西。 有种模模糊糊的意念滑过脑海,沈络直觉,苏倾容的话里有很关键的东西,那一瞬间,他曾无限靠近苏倾容心底最深处。 沈络伸出手去,想要将手中的莲花簪上苏倾容的发。 他只想要为这一个人梳发簪花。 “胡闹,白龙鱼服本就不妥,你还在这里淘气。”苏倾容站起身,挡开他的手。 春水汤汤,一时无涯,柳絮轻软,流水尽飞花。 沈络自嘲的笑一笑,然後伸出手去,握住了苏倾容的手,把有他体温的指尖握在掌心。 “那麽丞相带朕回宫去吧!”沈络淡淡一笑,任夜凉来袭。 手指与手指,就是他们二人最贴近的距离了罢。 楼下民生鼎沸,万里江山,只是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沈络微笑着紧紧握着苏倾容的手,毫不放松,“丞相,上元灯节不设宵禁,这里热闹,那麽多人,丞相如果不紧紧拉住朕的手,朕可不知道待会儿自己会失散到哪里去哦。” 苏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