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 煤矿福音（无h）
一切的爱情故事都源于一个罗曼蒂克的相遇，人文主义者这样说道。然而诺顿早就忘了自己和伊索的初遇那一天的天气、地点、两人的着装，只记得同僚和教会的猎犬起了争执，自己就着自由人的立场，上去就对着驱魔人嘲讽了几句。现在想起来，理由也很小孩子气——身为自由猎人看不惯教士阶层，这是那个时代必然的事。 从行事风格和处事态度上，两个人也绝对并非相契合的。身为虔诚的信徒，伊索·卡尔不仅推崇清贫无欲的生活，而且还是绝对的禁欲者。相对的诺顿·坎贝尔简直就像经典里的邪恶拜金主义者，是个相当狡猾的猎人，还是个可恶的（教士们这么窃窃私语道）无神论者。 比起有共同目标的搭档，两个人更像是冤家对头。通常情侣们第一次的友好交流会在一个幽静又美好的花园里，而诺顿·坎贝尔与伊索·卡尔的第一次正常对话发生在横尸遍野的森林深处。驱魔人争辩说这里的魔物应由教会回收，而诺顿则坚持这些都将是猎人的商品。伊索如果不能把这些都带回去的话上司会算他玩忽职守，而诺顿不能全数回收的话头领会扣他工资。最终随着双方同时把剑尖抵上对方的喉咙，两个人眼神交换了一下，先是驱魔人放下剑，0.01秒后诺顿也放了下来。猎人和骑士决定各自带走一半，并且不言而喻，都帮对方瞒了魔物的数量。 命运作弄的是，两个人之后相处的情况越来越多，互相保守的秘密也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渐渐地也能坐在一块儿好好说话了。深入交流之下，诺顿开始觉得伊索没他想象中那样可恶，伊索也开始认为像诺顿那样的无神论者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两个人甚至约好了每星期碰头的时间，说是为了交换魔物的情报，实际上两个阵营的人什么都聊。直到某一天，伊索好似无意间搭上了诺顿的手，而诺顿也理所当然地把它握紧时，两个人才惊愕地发现自己对对方有了超越友情的好感。 大约沉默了一分钟之后，诺顿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搞懂，爱情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以为你是那种常常去妓院的人，所以应该懂，”伊索毫不留情地开口道，“上次我还看见你搂着那个招牌女高音不放。” “那都是一夜情啊，她们跟我搞完就翻脸不认人了，而且你不觉得情和欲是两回事吗？”说着会让老神父吐血的话题，诺顿偏过头去看伊索。 “我……搞不清楚。之前我一直觉得，人类的交媾行为的目的就是生育子嗣。” 伊索抚摸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所以一切与人苟合的行为……都是错误的。” “你似乎也不觉得两个人打炮的前提是相爱。” “我从没见过我亲生父亲。” “我还以为你是杰伊主教的亲儿子。”诺顿思索着回想起半年前去世的那位区级主教。 “你傻啊，主教不能结婚的。” “私生子嘛……”诺顿挠挠头，毫无顾虑地说着捏造的对于主教的诽谤。伊索倒也没多在意。 “人们呢，要么就像你们这群禁欲狂一样飞机都不打，要么就生一堆孩子。”诺顿抓了起酒瓶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起来，“我的父母就给我留了好多弟弟meimei……但我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感觉到过他们的关系很好。父亲前脚踩着泥进门，后脚跟母亲吵了起来，母亲则是边骂着边安抚着身旁的小婴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忆太久远的缘故，我只能记得这个场景。” “最后他们都死在了鼠疫里，”伊索发现诺顿的脸微微变红，抬手想提醒他酒喝多了，但诺顿甩开了他的手，“既没教导我兄长的责任，也没有教育我成为怎样的大人……结果一个弟弟被骗去参加合唱团，现在大概在罗马的教堂里唱圣歌；另一个去了阿尔卑斯山那边当学徒；一个稍大的meimei被亲戚领养走了，现在我都没得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最后最小的那个……虽然很厌恶，但我只也能把她送进修道院去。” “是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伊索抱着安慰人的态度，想建议诺顿可以让她的meimei成为教会的一员。修道院的风气这些年来越来越差，如果能参与进教会的「内侧」的话，她能生活得更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索。”诺顿抬起手，一把糊在驱魔人脸上，身上冒着酒气，但意识似乎冷静得很，“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去杀魔物的，不管是教会，还是民间的公会都一样。” “的确，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这可真不像你这个每次都杀红眼的男人会说的话。”诺顿打了个酒嗝，随意地搂着伊索的肩膀，“当然我知道修道院是个什么鬼地方。所以我要攒钱，先把她从修道院赎出来，然后让她嫁个好人家……剩下的钱就留给我自己，一个人找个湖边小镇住着。”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诺顿突然跟他说那么多东西，而且他们一开始谈的是什么来着？ 身上突然变得沉甸甸的，驱魔人不偏头就能知道诺顿醉瘫了，也只能帮助对方慢慢躺下来，头枕在自己膝盖上。 伊索·卡尔伸出手梳理起了诺顿的前发。秋天的深夜还是有点寒冷的。驱魔人缩了缩身子，握住了诺顿的手心。 “我不明白啊诺顿……我只知道我想和你一起去湖边的小镇……这是……爱你的表现吗？” “如果我真的是爱你的话……”伊索痛苦地扶住头，手指拂过诺顿的脸庞，“……那我该怎么办呢？” 月光如镜。要是能逃到月亮上去那该多好啊。伊索这样想着，在犹豫了许久之后，缓缓低下头，轻触了诺顿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