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避难所生活
空是被胸口的压迫感唤醒的。 金发的少年睁开眼睛，分散的意识逐渐开始回笼，但依然有些犯迷糊。最近两天睡到自然醒的随性让他意识松懈了很多，也算好好享受毫无忧愁入睡的舒适。 美好的早晨，嗯……发散的意识本来还在挣扎着和现实对接，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就闯入了视线。 哈欠打到一半的空成功清醒了过来。 “散、……斯卡拉姆齐？” 逐渐顺口的名字刚刚念出，趴在胸口的少年就瞬间亮起眼睛。 “空。”别的字念起来都还很生疏，唯独空的名字，斯卡拉姆齐学得最快。人偶精致的面庞露出很淡却真诚的微笑，像是世界最澄澈的宝石：“早——” “怎么来这里了……啊，算了，早安。” 责备或者询问的话语都敌不过那样一份笑容，空只得抬手摸了摸斯卡拉姆齐柔软的长发，得到人偶像是幼兽一样用面颊蹭来蹭去的动作。 虽说一早上就被一个美少年趴身上实在有些刺激——空前世没少遭受过达达利亚的夜袭play，堪称Ptsd——但对方是这么单纯又可爱的人偶就自然只能选择原谅他。 摸头哄了好一阵无师自通撒娇的斯卡拉姆齐，空轻轻推了推少年的肩膀示意人偶别继续趴在胸口。得到奖励的长发少年立刻腾出位置，乖巧坐在临时搭建的床上，只用眼睛紧紧盯着空。 最近两天的持续相处，空对于人偶的戒备已经清除了大半，毕竟一个常识基本为零的白纸你能拿他有什么办法，除了一点点教也就是继续宠着。 提前进入老父亲状态的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回头又是给斯卡拉姆齐一个摸头。 避难所的生活转瞬已经到达第四天，虽说不上轻车熟路，至少总有一点规划。空也基本脱离了对于前世的混乱，开始接纳新生的生活——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药剂。 万叶又出去了啊。 空口中咬着发绳，一边麻利编织着自己的长发，一边看向床铺——正坐在床上跪坐的人偶感受到目光，乖巧歪了歪头笑着重复空的名字。 并没有白发少年的身影。 短暂几天时间，继迪卢克以后，其他临时床铺也在各个房间搭建了起来，也算给刚刚逃脱升天的少男少女们找点事情做。由于避难所一共就这么多房间，除掉受伤的迪卢克一人独占一张床一个房间，其他人还是需要共用。 分配的时候荧拿着图纸皱眉思考了半天，无视温迪的控诉和迪卢克的欲言又止，指着最里面空和万叶之前藏进去的房间，把两位当事人划分了过去。 知晓自己meimei心思的空哭笑不得，当然没有反对。如今他和万叶互诉心意，作为“枫空”大旗的第一助攻，荧整理包裹为两人腾空间的动作堪称脚底生风。 更何况在避难所第二天的时候……空一回想起自己因为太过疲惫竟然直接睡在迪卢克怀里的事情，就感觉有些头疼。关键是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早就尽人皆知，甚至还有他和迪卢克做了的版本。 因为这件事，空对上枫原万叶的眼神都有一些心虚。 好巧不巧，万叶被温迪忽悠着忙于掌握异能，明明睡在一个房间，却因为早出晚归竟然没给空一点解释的时机。 其实倒也不是心虚其他，空相信枫原万叶的聪慧程度能分辨他和迪卢克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虽说迪卢克那一副遵守男德都快和空谈婚论嫁的眼神，空还要思考怎么解决——但也因为万叶太过聪明，空提前开始纠结以后找达达利亚的事情。 前世和某个名字是鸭子内心是狐狸的物种相识也是阴差阳错，当时枫原万叶遭人陷害下落不明，荧又无药可治在空死在空面前。走投无路而伤心欲绝的空遇上同样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达达利亚，两个灵魂惺惺相惜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如果说万叶是微风无微不至，那么发达达利亚就是热浪，翻涌着热情洋溢着自信，是当时空眼中最好的依靠。 此时重来一世，过去某些真实的情感只有更加沉淀深刻，就像救下枫原万叶的决心一般，空自然不想再次看着达达利亚步入过去的死局。本人不仅要救，达达利亚的亲友包括托克也要……但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编好的长辫子在身后摇摆，空牵住斯卡拉姆齐的手出门往外走，心中默默叹息。 先不说枫原万叶的想法，只怕在荧心中的形象也要崩塌一半，哦，迪卢克那件事以后好像已经塌了不少，四舍五入算是好事？更何况前世情债这种东西…… 空明明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一切和千岩之城相关的东西全部绕着走，能躲多远躲多远，跑到天涯海角都行，但没当静心回想的时候，脑海之中依然会闪现出拥有夜叉称号的身影。 或是碧绿的沉默或是艳红的跳脱，截然不同的灵魂封印在同一个身躯，唯一不变的只有纯粹的爱意。 魈，还有感染体红。 如今的空能对温迪的各种甜言蜜语疯狂免疫，还是因为过去某个感染体无时无刻都在告白，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说起来，如果这一世魈没有遭受感染，或者感染程度没有那么严重，红是不是就不会诞生了。 可是少有获取到身体控制权的时候，那个雀跃的少年眨着一双碧色的双眸，明明笑盈盈和空说过——咦？ ……红之前说过什么来着的。 逐渐发散的思想越飘越远，却又像是扑进蛛网的飞虫，挣扎越是思考越是难以挣脱，只会被无形的丝线牢牢封锁。空感觉大脑似乎空白了一瞬，正想继续思考，天旋地转就是栽入某个人的怀抱。 “早啊空———欸嘿！” 失去牵手目标的人偶待在原地，看着一脸笑容的青衣少年将淡定脸的空搂入怀中，斯卡拉姆齐眨眨眼，执念一样走上前，捏住空的衣角。 “……早，温迪。” 空对于每天几次的偷袭已经逐渐佛系。面对人偶无比无辜的表情，干脆清了清混乱的大脑不去深思其他，挣扎着伸出手重新牵住斯卡拉姆齐。 温迪得到空的纵容得意笑了笑，风神控制着微风让空重新站稳，整个人就毫无重量挂在空的后背。那双漂亮的碧色双眸骨碌碌转了两圈闪过坏主意，金发少年却仿佛提前感应一样，回头直白瞪了一眼，阻止了温迪凑近面颊的动作。 “敢在斯卡拉姆齐面前亲，你就完蛋了。”空一字一顿说道。 面对人造人这种奇迹的生命体，人偶的学习能力到底多强空已经开始见识。之前他和枫原万叶腻腻歪歪正在接吻，好巧不巧被人偶给看见，黑发少年前一秒还在歪头思考，下一秒闪现到空的面前就要模仿着亲下去。 饶是万叶这种黑芝麻汤圆当时都露了馅，笑容要多凶残有多凶残。老父亲情怀的空更是吓了一跳，又是哄又是教，好半天才让斯卡拉姆齐意识到这种东西不能学。 拜托，这可是我的大儿！喜当爹的空如此坚定信心，确保人偶在的时候百分之三百扼杀一切危险可能。先不说有前世那种歪到姥姥家的版本引以为戒，空暂时、完全、百分之四百、没有、任何和人偶贴贴的想法，绝对！ 温迪非常乖巧，温迪顺势说道：“那是不是说这小家伙不在我就可以——” “不能。”空的拒绝都快变成应激反应了。 “唉——” 温迪拉长嗓音又是开始撒娇。 对此，空早已做到面不改色，就那么背着后面这个拖油瓶，牵住斯卡拉姆齐的手继续往前走。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不早，和几个表情微妙的中转站幸存者打过招呼，空来到避难所统一用水的地方，迎接着更多视线的摩拜淡定去接水。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末世的生活一切从简，可以掌管生命之源的水系异能者与加速植物生长的草系异能者一直是各个基地的座上宾。当然，只要你有实力，什么异能都有它的价值。 变化最多的岩系可以修建并加固城墙、炽热的火系可以提供照明、风系可以侦察敌情驱散迷雾……倘若没有可以cao控各类元素的异能者随着末世诞生，人类恐怕真的难以在尸潮之下生存。 空用罐头改造的杯子接了些水，然后慢悠悠找个角落些的位置，他不算很饿所以也不急着洗漱，金发少年耐下心放慢着动作，一遍遍给斯卡拉姆齐示范如何漱口。人偶按照指示认真去做，每一次总会比之前动作准确一些。 完全被无视的温迪苦着脸有些无趣。就像空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只要空冷漠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对空怎么样。 在某人疯狂纠结亲还是不亲，亲两口跑掉惹空会生气不亲就这么走了又好不开心的时间里，漱好口的空已经开始给人偶擦脸。 避难所没有什么日常用品，毛巾就是一小块剪碎的衣服。每次给散兵洗漱的时候空都会暗叹人造人实在很神奇，因为新陈代谢远远低于其他人，天生就和水元素能力者一样，要比普通人干净一圈。帮斯卡拉姆齐修长的手指都擦了一个遍，成就感max的空露出老爹般的骄傲笑容。 “空需要什么东西其实可以直接和我说。” 温迪吃味看着人偶免费得到金发少年的宠爱与笑容，背后灵是不当了，只是又开始在空旁边刷存在。房间之中的其他人默默开始离开。 “很抱歉，我不喜欢有代价的交换。”空照顾好人偶洗洗毛巾，又开始给自己擦脸：“你要是吃过早饭就先去其他地方玩。” “唉——不要，明明我好不容易支开万叶的。” 吧嗒，毛巾拧干挤出清水。 “哦。”空表情不变，放好毛巾，牵着人偶去寻找还没开封的罐头。 温迪脸上的期待感瞬间消失，少年有些扫兴：“你就不问问我他在忙什么？” “问你你会免费告诉我吗？”空反问道，直视温迪的眼睛：“更何况他是我的恋人，并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没有理由和借口通过他的爱意对他进行束缚。万叶如果想告诉我他在做什么，以后就一定会告诉我，如果他不愿意告诉，那我自然也会尊重理解他。这是应该给予的信任。” 受微风托举的风之子愣在原地，许久才勾起嘴角，温迪欸嘿了一声。 “空总有办法让我更喜欢你啊。” “我就当作是你的夸赞了吧，你要是不动不动玩强行，我也能更喜欢你一点。”空实话实说，挑选好两个罐头找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他利落撬开罐头递给了人偶一个。 避难所的罐头数量可观，只是味道实在算不上美味。考虑这么多年还能食用已经算得上奇迹，倒也不值得多么吐槽。 空之前吃过不少苦挨过不少饿，虽说后期笼鸟的生活锦衣玉食，现在重生一世自然一切重来，胃口倒意外很好。人偶比起口味这种东西，目前更关注的是学习怎么把饭吃进嘴里。 “明明是空太有魅力，无论是这奇迹的异能还有坚韧到……完全和年龄不符合的灵魂。”温迪两手撑着下巴，打量着空的一举一动。 “很抱歉，因为这是我想保守的秘密，所以没有告诉你的想法。” 捡起第三次抖落的压缩食品，空摸了摸人偶失落的脑袋，还是自己动手开始了投喂。 温迪沉默了几秒，无所谓般耸了耸肩。 ……果然神明都很麻烦。虽然表面不动如山，空心中的小人却悄然冒着冷汗。比起现在出奇乖巧的人偶，温迪这位风神才是空必需警戒的对象。 空的前世由于异能的奇葩性不说阅人无数至少也是经历丰富，大部分时候只需要一眼他就能明白别人对自己的情感是爱还是欲……除了面对温迪。 像是一面镜子。又来了，这样的形容。它静静摆放在房间摆放在角落，哪里都无所谓，干净、清澈，映射每一个镜前之人想要获取的景色，悄无声息之间，却没人可以穿透薄薄镜面之后的真实。 这种和钟离一样麻烦的情感伪装，大抵就是所谓“神性”吧。 空抬头看向温迪，看着麻花辫少年欸嘿一声给予灿烂的笑容，有那么一个瞬间，那青色的眼眸像是拂过水面的碧波，仍透着少年郎特有的清澈。 ……考虑之前的失控状态，至少两人还是有些互利关系，就随温迪怎么玩吧。空安慰着自己。 “对了空，你什么时候和我做啊～”温迪笑容满面。 “……” 空收回前言。 享受投喂生活的人偶闭眼张嘴等待了好几秒都没有好吃的食物送入嘴里，斯卡拉姆齐疑惑着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眸倒映金发少年卡在半路的动作还有突突绷紧的太阳xue。 “我、拒、绝！”空竭力保持最后的冷静。 “嘤嘤嘤，可是我连套套都准备好了，你看你看——我专门回基地拿的，末世只有盗宝团这种地方还会持续生产，保证干净卫生。” “你有这时间和能力明天晚上的作战倒是参加啊！” “那空就和我做一次嘛～” “我拒绝——！” 人偶不能理解，人偶听不太懂，但直觉告诉他现在还是不要继续等待投喂比较好。他重新拿起自己没吃完的罐头，一边思考着空之前的教导，一边缓缓张开了嘴。 “咔嚓。” “……” 争执声在清脆的咬金属声音下按下了暂停键。 弱小可怜又有些饿所以轻松咬断钢铁的人偶抬起头，脸上写着委屈。 “……空……” 这个一点都不好吃。 … …… 日暮缓缓降临在夕阳，余晖的光芒淹没在尽头的山峦，像是画师肆意泼洒的颜料，将错落的橙黄温柔的赤红交相辉映，淹没出独属于末世的凄美。 白发少年借助清风跳跃到半空，凝聚而出的长刀伴随控制者的动作化作最锐利的刀刃，裹挟着剑气的风刀劈在无声空中发出爆裂的轰鸣，隐约却见枫叶形态的虚影闪烁飘过。刹那间，枫原万叶坠落向地面，以重力造成的威压横扫向四周。 压缩的风刀在收刀动作的时刻悄然扩散，汗水顺着湿漉的发间滴落而下，勾勒出少年漂亮的面部曲线。枫原万叶缓缓起身，难得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眼中闪烁出真实的喜悦，最近的感知已经越来越清晰，那是异能瓶颈的封锁感。 他如今突破C级只需要一个契机。 如果说E级到D级只是掌握异能的过程，从D级升到C级就是每个能力者的分水岭，天赋差又不够勤勉者可能一辈子都停留在D级。 之前由于空的双重增幅，枫原万叶直接一瞬间到达了全提瓦特都屈指可数的A级。虽说只有短短一小时还有一系列后遗症，但是在空的帮助下他依然停留在了D级，堪称初始就比别人多跑了几步，跳过了熟悉异能的过程。 毕竟是A级那种几乎要和元素融为一体的控制力。 枫原万叶缓缓闭上眼睛换了一口气，开始返回避难所。由于和温迪某些私下的交易，最近两天他都忙着巩固自己的力量，此时眼看目标快要达成，自然思考着多陪一陪空。 只要想到某个金色的少年，枫原万叶就不禁眼底露出温柔。如同空对于他的自信，万叶对于空也是非常信任，但他同样了解金发少年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这次懈怠了两天已经算是大过，以后必需怒刷存在感才是。 心中想着，枫原万叶走入避难所之中，寻找金色的身影。 如今已经是下午，空大致完成了给迪卢克的疗程……枫原万叶的笑意淡了一分，没有多迟疑就收敛气息向着迪卢克的房间走去。 其实这也算不上大事，空的异能使用方法在那里，只要少年的心一直在又何必过度担心。万叶默默和自己这样交谈，让笑容重新回到面颊。 避难所的门大部分没有锁，迪卢克的房间也是如此，所以控制微风轻轻吹过就能看清里面的景象——枫原万叶倒是希望不要每次都会看见这种事情。 房间之中，青年把金发少年推倒在床铺，单膝稳稳卡在少年两腿之间，像是无形的囚笼将身形小巧的少年彻底笼罩在阴影。空的上衣已经被褪到胸口，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此时纤细的腰身上还停留着红发青年的手，隐约可以看见揉捏出的红晕。最让枫原万叶大脑休克的还是少年眼角噙着泪水，水雾朦胧在鎏金的眼眸比任何的画面都要迷离。 枫原万叶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向冷静的他突然失去了判断力，风系的侦查能力让他能轻易辨明周围的细节，包括掉落在床边的异物。 这是……轻薄的方形塑料品静静躺在那里。 某些诡异却明确的猜测浮现在枫原万叶的脑中，带来更加可怕的狂风暴雨。 “……云隐……” 一字一顿的声音伴随狂风的凝聚涌入房间之中。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