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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扣的盒子空了。 女人第一次在没喝的酩酊大醉的情况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推向窗口,尖声质问,他手里的玩具是哪来的,是不是偷拿领扣换的,那是她的命,还给她,还给她。 “不是的。” 江赫然慌张地抓住窗沿,手里小伙伴借给他玩的模型汽车,却脱手从高处摔到了下方的马路上,碎得拼不回来,车轮滚到了下水道的泥水里。同样家境贫寒的小伙伴珍而重之的生日礼物,只答应借给他玩一会儿,要怎么还给人家? 身体还在被女人向外推着,天在下雨,被打湿的稚嫩脸庞上只有雨。 “不是我拿的……” “mama,我要摔下去了……救救我,我好怕。” “救救我……” 他一声声的母亲似乎唤回了女人的些许母性,女人停住了推搡的动作,冷眼看着幼时的江赫然手脚颤抖的向屋内爬。 “怪物。”女人表情扭曲,一缕缕的扯下头发,尖叫着一步步后退,“怪物!” “你该死,去死吧。” “去死吧。” “……” 被雨水打湿的稚嫩脸庞上多了两道温热的水迹,已经习惯被恶劣对待的江赫然好久没哭过了,天在下雨,看不出他在哭。 这世上有诅咒吗?诅咒会应验吗?他被亲生母亲诅咒了。 才爬回人世的江赫然低头看向窗外四分五裂的玩具,想如他母亲的愿了。 善变的女人嘴角抽搐了几下,眼中情绪几番挣扎,最后在江赫然有所的动作前,扯着孩童的胳膊,将他丢垃圾一样顺着屋门扔了出去。 “找不到我的领扣就不要回来。” 女人在前一晚醉过酒,柜子是她自己打开的,她的珍宝就遗落在这间不大的租屋中。她或许清楚,她并非不信江赫然的话,她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甩脱负担的理由。 “找不到我的领扣就不要回来。” 最后这句,女人是弯起眼睛笑着说得,那么温和,那么善意,许久后的江赫然在杀人时,在自杀时,在邀樊天一起下地狱时,都是这样笑的。 第34章 别看,别听,别想 正是因为幼时的江赫然被残缺的母爱笼上了阴影,才会在樊天将他称呼为“mama”时,回忆起他呼唤母亲时的无助,以“mama”该有的回应去照顾称呼者的情绪。 樊天内心不自知的深处,有着恋母情节,而对于儿时的事情,他并不记得。 近来经历了太多事情,封禁的心门被江赫然暴力的撬开,每段旧事回忆起来都伴随着五味杂陈的心绪,他好像隐约想起了些什么。 他记起,时间线上的他与江赫然的“第一次”,与他同出任务时的江赫然扮作女装,及膝的裙摆拂过花田,被清风送远的花香,闻起来都是缤纷的味道。 素白的裙摆上被花粉染色,走在江赫然身后的樊天提起裙装的下摆,于是前方的人微顿,偏着头回望他,那张对外刻板严肃的脸,眉眼微弯出柔和的弧度,那一刻,樊天突然恍惚了。 时光倒缩,他也缩小成了儿时的样子,在沾着花粉的裙摆上拍了拍,却无意中将染色压得更深了。近前的女人眉眼冷艳,表情却温温柔柔的,在他头顶摸了摸,牵着他稚幼的手并排与他走着。 回忆起更多的樊天意识到那是他的母亲。 可他对此并没有太深刻的感觉,尽管记忆中的女人对待他是那般慈和温婉。 樊天并非生来就无情无感。 这要感谢他的母亲。 那是在他身为政界要员的父亲被政敌乱枪射杀的当夜,意识到危险将至的女人,将他关进柜子里,用一种与仓惶情境截然相反的冷静情绪,告诉他:“保持安静。” “别看,别听,别想。”女人用机械的声音嘱咐着,“记住了么?” 樊天懵懂地摇头,那时他七岁,像只离不开巢的幼鸟,比同龄人更加眷恋着亲人的怀抱。 可这次却被他的母亲决绝地推开了。 “别在乎任何事,别为任何事伤心,为了自己活下去。”母亲用掌心遮住他的眼睛,告诉他:“记住了。” 七岁的樊天很乖,父母总是很忙碌,他只有乖乖听话,吃掉盘子里讨厌的花菜,完整的弹奏出新学到的钢琴曲,才有话题跟父母絮絮叨叨的撒娇,将双亲短暂的陪伴延长,得到褒奖。 他除了过分粘人外,一直是个令家长省心的孩子。 于是被关在黑暗的柜子中的樊天乖顺地闭上了眼。 不听,不看。 破门声,凌乱的脚步声,对话声,震耳的鸣枪声。贯穿血rou的子弹持续旋转着,袭向男孩藏身的木柜,叩响柜门与躲藏的孩童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木屑纷飞,忽如其来的巨响几乎震破耳膜,听话的孩子失声般没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很聪明,临死前申斥暴徒们害死了他的丈夫和儿子,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于是急于邀功的凶手们,以为斩尽杀绝的同伙已经提前对目标的孩子下手,柜子里的男孩得以生还。 樊天蹲在女人流干血液的尸体前,他的心脏似乎被那声巨响震出了胸腔,空荡麻木。 发生了什么? 这具被散乱的发丝遮住脸,满身血污的尸体是他的mama吗? 他的mama总是利落的束着头发,衣着得体,不是这个样子。 那这是谁,看起来好疼好可怜。 别想。 别在乎任何事,别为任何事伤心。 樊天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心与情感就此清空,灵魂受困在黑暗的柜子里未能与他一同逃离。 这头迷失的幼崽在经年后被来路不善的权谋者收留,权谋者抱着几分将与自己不睦的,行事正直的敌对的孩子同化的消遣心理,以拯救者的姿态,将其钉死在极渊。 他再难见到碧蓝如洗的晴空下,空气融暖,草木芬芳,对他温笑着拉着他的手的人了。 他见到了,可是又被他弄丢了。 叛鬼主谋在等待一个审判,他等待的人却隐匿了踪迹,像是将他遗忘了,又像是将他无期限的放逐。 江赫然如先前承诺那般,将身份地位拱手相让,组织需要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而樊天接管后无疏漏的运作,令那位消极的首领抛下了肩上的负担,在樊天重伤修养期间携鹤井共同在组织内现身,而后彻底化身成难寻觅的幽魂。 墓地是亡灵的安息处,错过厄莱斯忌日的江赫然在自己生日这天来到陵园祭奠。 他所记住的生日,是厄莱斯将他捡回的日子。 鸦群在上空盘旋,停落在树枝上的乌鸦,睥睨着下方的来人。 身边总是前呼后拥的恶徒首领,独自现身,一身黑衣在暗淡下来的天色的遮蔽下,像道孤寂的影子。 他将花束放在厄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