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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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初刻,祁进揉了揉酸涩双眼,回头再望榻上母亲。 宜安歪在引枕上睡着,榻旁半根残烛昏照,帘影倏忽,映得帘后面庞愈加黯淡。双腕清癯见骨,似无知觉般垂在身侧,仿佛木塑一具,僵板地半卧着。 唯有腮边鬓发拂动,被呼吸微微吹起,才教人看出她尚在人间。 祁进小声唤了一句,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放平,仔细掖上被角。自然忆起年幼辰光,他怕黑浅眠,每晚都须母亲搂着,在她温暖的怀抱与拍抚声中才能安心睡去;只如今物是人非,宜安病重,身心荏弱如孩童,反倒成了被呵护关怀的那一个。 鼻子一酸,他矮身伏至榻边,将面颊偎近宜安手边。精神乍一松懈,倦怠便如潮水般涌起,铺天盖地。 “今日,实有事相告母亲,望您答允……” 祁进阖上眼,默了一霎,声若蚊蝇,“孩儿有心仪之人了。” 也惟有今夜宜安睡熟,四顾无人的黑暗中,他才敢这般不管不顾,将几多情衷宣之于口:“母亲一向叮嘱孩儿,不可与陌生男子往从甚密,孩儿时时谨记于心……那人亦在华山,师出名门,非是什么来路不正的三教九流。” 两年前结识姬别情,乃是祁进头回见到师门之外的陌生男子,眉目俊朗、一表人才的年轻郎君,同他对刺客头子的刻板猜想相去甚远。思及母亲无数次耳提面命如临大敌,彼时尚年幼的孩子非但未有胆怯,反倒更添好奇——男人是什么妖怪猛兽,有甚险恶用心,须自己留神提防呢? 他存心试探,岂料对方却是个色胆包天的,三句话便将本性暴露无遗——这般有为俊良,初次见面就敢同自己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 彼时年纪小,稀里糊涂也听不大明白,只晓得对方不怀好意。祁进气冲冲地动了手,转头跑回思过崖,心里头砰砰直跳,一片羞恼,暗道母亲果然不会骗他。 直到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烧红的脸,他才醒悟,发热的并非手心,而是自己guntang的脸。 初次被视同可顽戏的平辈,而非乳臭未干的小孩,这种来自陌生男子的关注与执迷,让渴望被成人世界接纳的祁进顿如脱胎换骨般切换身份,半只脚踩在少年期摇摇欲堕的边界,拥有了一种美梦成真的满足感。 他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 “那人名唤姬别情,是刺客们的头儿,您从前在宫里兴许见过罢?虽出身凌雪阁,却不似其他人那般冷漠,他倒是个有心人,待孩儿也细致……” 相处愈久,可知姬别情虽多戏谑之言、调笑之意,却是个渊博人物,恰恰有着祁进没有且十分喜爱的一切禀赋:人前寡言少语、不苟言笑,人后谈笑风趣、见多识广,天性令人愉悦。 “先前种种误解,只当此人恶劣无赖,而日久见人心,渐渐才觉出他的好来……母亲,孩儿长到如今,无缘得见父亲大人,也从没有个亲生兄长可依靠,但凡听师姐念书所言‘卓荦不群的伟岸丈夫’,就想该是姬别情这般模样——英挺俊朗,率性洒脱,无一处不教人心生思慕……” 一壁回忆着往日点滴,一壁将二人结识的经过娓娓道来,祁进时断时续地说着,偶有失言,便自矜地抿抿嘴,略过不提。发丝一圈圈地绕着手指,他的眼睛轻飘飘地扫过帐顶,漫无焦点。 姬别情自不比下属们年轻,却也因而有他们所缺失的上位者的沉稳,被那双专注视线追随着,眼中令人骨饧身软的热意也说明了这一切——专执,强势,僭妄,他满足了一名少年对成人世界的一切幻想。 祁进回想起溪边密林,被男人合臂圈在怀中,火热大掌紧紧裹住自己刚抹了药膏的手,烫得几乎快融化。姬别情是那样解释的,“男人还是年纪大些会疼人”。 若他自幼也有父兄在身边关切呵护,定也是如此体贴温存的男子罢? “不过,此人样样都好,因而就有一样不好——我倾慕他,旁人自然也这般。” 刺客们都说,姬台首原是阁中极紧要的厉害人物,顶有本事,被老阁主寄予厚望,派去西域历练了足足十一年,才回到中原。如今被皇帝打发到华山来,委屈他做个看守。 姬别情生命的头二十来年,祁进无从参与,除开成熟男人独有的温存熨帖,除开那张随时吐露甜言蜜语的嘴,关于对方身上那段浪子回头的过往,最令他好奇不已。尽管人人皆道,姬台首年少时曾是放纵无羁的浪客,游戏芳丛,如今回到中原,安身立业、人心立诚,往诸风流俱改过了;但传言已然加剧了祁进的不安。 番邦胡姬多美人,两都又是天下繁盛之地,年少得志、身居高位如姬别情者,想必见过的美人就似天上星辰、瀚海沙粒,数也数不清。他又素来逞性妄为,风流不羁,身边簇拥的莺莺燕燕只多不少,怎么可能没有喜欢过别人呢? 每每想到此处,心中酸涩难言,祁进敏感多虑,纵使好奇得不得了,也从不主动询问姬别情旧事,生怕听到自取难堪的只言片语。他昼思夜想,认定姬别情瞧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说取一个牙疼誓”,有意立此承诺教自己宽心。 “京中色艺双绝的伶人,他习以为常,乍一见我麻裙荆簪、懵懂无知,只觉处处新鲜,看似情深一往,实则无法长久——腐草幽萤、孤星渺渺,何及千里皓月、明烛辉耀?”祁进心下一黯,自晒般苦笑道,“母亲当年见到父亲时,可也是如此感受?心知此情终究难得了局,却如小儿女般丢不开手……” 他缓声低语,又回想起今夜的迷离梦境,心思恍惚,一时似看到姬别情持桨立在船头,俯视他的眼神冷淡,“殿下走错路了!”一时又似被男人粗粝的锁链与怀抱禁锢着,耳畔吐息火热,“世间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常态,我纵是十个八个夫人,心上爱慕的始终只你一个……” 这些时日心绪不宁,既患得,又患失,一夜相思寤寐,真真幻幻,虚虚渺渺,一时间竟辨不出身在何处,犹在绸缪梦中。兴许待天亮大梦堪醒,华山从未有过姬别情,也无人踏雪登山,只为见他…… “孩儿以爱慕之诚,不计得失短长,既冒羞忍耻倾心于他,便会恳挚相待,不论他情真或假。” 面上又浮起一层迷离神色,祁进半梦半醒,似酒醉般低语呢喃,将深埋心底的情思尽数说予母亲,“异日纵见弃捐,至少我未尝负他……心甘情愿领此下场。” 这寒峭冬夜原本枯燥漫长,然平旦时分,天光熹微,黯淡晨光映着满地乱琼碎玉竟分外明亮。雪色透过菲薄窗纸,直教屋中人误认天已大亮。 祁进昨夜被梦魇住,此刻仍在榻上安睡着,眉端舒展,呼吸清浅。宜安侧身倚在床头,手掌虚虚抚过他面颊,凝目注视着怀中乖巧的幼子,掌心暖柔温煦,无限怜爱。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尽管青春不再,公主殿下的一双眼睛却依然很亮,黑白透彻,顾盼有神,与人前迷迷瞪瞪的模样判若云泥,丝毫不显老态。她一夜未眠,嗓音里有着nongnong的倦怠,因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发音略微低沉沙哑,“愿你今后,每每在睡梦中呼唤情郎名姓,只有欢愉,再无苦痛……” 院中布满凌雪阁眼线,宜安嗓音一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祁进安谧的睡颜。桌上残烛余泪,火光倏忽一跃,便溘然熄灭了,床帐中登时陷入一片暗抑的昏色中,唯有从窗纱透入的点点雪光,照亮她满面斑驳泪痕。 翌日,祁进悠悠醒转,才发觉自己卧在母亲榻上。宜安尚未醒来,一只手习惯性搭在他背后,呼吸平缓,面容宁静。 祁进怕惊动她,连忙轻手轻脚地从她身边溜出来。 “希望昨晚没有打扰母亲……” 午时前须前往老君宫,眼下已是日上三竿,他匆匆回房沐浴擦身,边擦头发边往卧房走。进门时走过窗边铜镜,下意识照了照。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处在一个日新月异的时候,如修竹拔节般飞速成长,夜深人静时,甚或能听见骨节舒展的“咯喀”声。祁进在头顶比了比,十分满意: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超过谢云流了吧! 他放下擦头发的棉巾,踌躇的视线又落到胸前。 年岁渐长,本就稍嫌白净的皮rou愈发柔腻白皙,亵衣纤薄的布料套在身上,完全掩不住胸前微微起伏的弧度,顶端两点樱珠般绯红的柔晕,随呼吸颤巍巍地挺立着。刚洗完澡,潮湿温热的皮肤犹带薄粉,他侧过身,手掌虚虚托到胸前那两团圆润的软rou下,掂了掂分量。 好像又比之前大了几分…… 几个月前的某一日,祁进如往常一样在镜前更衣,惊讶地发现了胸前本不该属于男性的变化。这种缓慢的变化从来只见于女子身躯,润物无声,当他发现时已然过晚,红着脸站在镜子前手足无措;舞剑时只觉乳rou沉沉坠着,时而随动作震颤抖动,又羞又怕,唯恐被外人瞧出端倪。 小少年涉世未深,隐隐觉察到事态反常,而母亲神智昏聩,并不能教育他身体上的异样所因为何。他不得不自作主张,寻来几件旧衣裁作布段,将乳rou紧紧缠住。 胸闷气短,像是被包裹进面粉里的鱼。